第16章

　　榮瑞卿的臉色難看起來，他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她的手腕，問道：“瑞林弄的？”

　　紀飛羽撇了撇嘴，說道：“我出去轉轉，碰到了他，他好像還沒醒酒，抓著我的手不放，我想掙脫，結果就這麼樣子了，你這個弟弟吃什麼東西長大的，力氣這麼大？”

　　榮瑞卿抿著唇，神情嚴肅。

　　拿了經理送的禮物，紀飛羽挽著榮瑞卿的胳膊，一副夫妻恩愛的樣子向外走，邱明給兩個人開了車門。

　　剛剛上車，紀飛羽就趕緊躲到角落裏去，翻著經理給的贈品。

　　榮瑞卿瞥了她一眼，小聲說：“你好歹是我老婆，能不能不要被這些小恩小惠迷惑？”

　　“是女人怎麼可能對贈品不動心啊，你懂什麼。”紀飛羽反駁道。

　　榮瑞卿無奈地搖了搖頭，邱明把車開上主路，問道：“大少爺，我們去哪兒？”

　　“康城新開的那家餐廳。”榮瑞卿說道。

　　康城在城市東邊，從前是一座爛尾的別墅區，前幾年這塊地被人買了下來，也不知道用了什麼神仙法術，從住宅改成了商用，挨個別墅重新修葺，對外招商，慢慢形成了本城當中上流圈子和流行文化的聚集地。

　　康城裏麵沒有停車場，邱明隻能把車停在外麵，榮瑞卿下了車，親自給紀飛羽開門。

　　“寶貝，”他露出標準的笑容，說道，“請吧。”

　　紀飛羽十分配合地假笑，搭上他的手，嬌滴滴地說：“謝謝哈尼。”

　　榮瑞卿笑得很膩歪，說：“不客氣寶貝。”

　　紀飛羽在心裏嘔吐了一地......

　　康城的入口是一扇歐式的鐵藝門，門裏是一條青石鋪就的路，不寬，兩側有人行道，有趣的是，道路兩旁每個一段距離都有一盞樣式古老的煤氣燈。

　　“誒？煤氣燈啊！”紀飛羽甩開榮瑞卿跑上前去參觀。

　　“按照傳統的煤氣燈做的造型，裏麵還是用電的。”榮瑞卿走過來解釋道。

　　紀飛羽舉起自己的手機拍了張照片，說：“你看這個造型和做工，真的很漂亮，玻璃罩，尖頂，還有下麵的裝飾，跟我之前在英國見到的很像。還有，用造型就行了，真的用煤氣恐怕還容易出事呢，也不知道英國人是多大的膽子......”

　　她說起這部分來沒完沒了，情不自禁地說起來從前——

　　“不過是真的很美，有一天晚上我們回家，下起了小雨，像是霧一樣，飄飄灑灑，街燈亮起來，照在濕漉漉的地上，特別的美。後來我畫了一幅畫，取名字叫倫敦雨夜，然後......”

　　她一時高興，全然忘了自己身邊的人是榮瑞卿，意識到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尷尬地摸了摸臉，小聲說：“那個，我沒有太......”

　　榮瑞卿隻是笑了笑，牽起她的手說：“走吧。”

　　康城原本建在一個緩坡上麵，如今被改造之後，變成了依山勢建造的樂園。風格各異的小別墅從鬱鬱蔥蔥的樹林裏探出頭來，兩者之間誘人的燈火，遠遠看去，明明滅滅，別有一番風味。

　　紀飛羽很喜歡這裏的氣氛，唯獨不喜歡的一點是——這雙鞋子實在是太不舒服了！

　　石子路都是上坡，晚上山間起了霧，路上滑得要命，紀飛羽緊緊抓著榮瑞卿的胳膊不放。

　　“小姐，”榮瑞卿手臂快被她捏斷了，他忍不住說，“你放鬆點兒行嗎？我的胳膊快被你抓腫了。”

　　“那你就當給你弟弟還債了嘛！”紀飛羽吼道。

　　榮瑞卿無奈地搖頭，隻能任她把自己的手臂抓腫......

　　餐廳在半山腰，整個康城的最高處，紀飛羽走到目的地，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她嚴重懷疑是不是榮瑞卿故意玩她！！！

　　眼看要到餐廳門口了，紀飛羽站住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大大方方地走到榮瑞卿身邊，一瞬間似乎變了一個人，剛才那個要死要活的紀飛羽竟然不見了。

　　榮瑞卿好奇地問：“請問，這是什麼魔法？”

　　紀飛羽昂著下巴，氣宇軒昂地說：“女人絕不認輸魔法。”

　　她額頭上的汗還沒退，小表情卻很倔強，榮瑞卿笑了笑說：“好，不認輸。”

　　餐廳是新開的，門口慶賀開業的花籃還沒有撤下來。小小的燈牌上寫著今日特飲：康城的夜。

　　紀飛羽看到忍不住笑起來說：“這家店還挺有意思的。”

　　門口的接待看到榮瑞卿立刻跑過來，問候道：“榮先生，歡迎光臨。”

　　榮瑞卿點了點頭，說：“我定了今晚的觀景位置。”

　　“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裏麵請。”接待客客氣氣地說道。

　　紀飛羽收起自己對康城之夜的好奇，被榮瑞卿牽著手拉進了店裏。

　　這家店的觀景位置在二樓，而通往二樓的樓梯，在一樓的最裏麵，到了二樓在穿過大廳到剛剛的大門入口上方。

　　也就是說，走這一路，把整家店都穿過去了。

　　　紀飛羽習慣性看了看周圍的賓客，每一位都是一桌光線，桌桌不是老牌紳士和貴婦，就是俊男靚女，再看整家店的裝修和格調，她就知道這裏應該不是一般的餐廳。

　　所謂的觀景位置，就在二樓的小陽台上，木質地板周圍放著一圈驅蚊的花草，草叢裏散落著仿若星星的小燈，餐台上鋪著格紋桌布，矮矮的花瓶裏，放著藕荷色的玫瑰花和滿天星，

　　“按您的意思，今天的海洋之歌。”服務生介紹道。

　　紀飛羽盯著玫瑰看了看說：“這個顏色真好看，花苞層次多，花芯也厚實。”

　　“是我們供應商今年引進的新品種，少奶奶真有眼光。”服務生讚不絕口，“大部分都覺得玫瑰紅的最好看。”

　　紀飛羽笑著說：“可是你這樣就得罪了大部分人哦～”

　　服務生非但沒有慌張，微笑著說：“審美不應該以大眾標準為傾斜。”

　　“哇哦～”紀飛羽忍不住為他的鼓掌。

　　榮瑞卿翻著菜單說：“你不用捧她了，一會兒她要上天了。”

　　他說著，點了幾道菜，問紀飛羽：“你要吃什麼？”

　　這家餐廳主打西餐，紀飛羽翻了翻，點了自己最愛的鵝肝沙拉和小羊排，薄餅比薩。最後，她豪氣地翻到最後，點了一瓶甜味的蘋果起泡酒。

　　榮瑞卿則要了一瓶香檳，沒多久，服務生就把兩瓶酒，連同冰桶一起送了上來，在四隻杯子裏各倒上兩種酒。

　　“女孩子喝的酒......”榮瑞卿有些嫌棄地說道。

　　紀飛羽翻了個白眼，說：“沒求著你喝！”

　　她端起冰涼的起泡酒喝了一口，眉頭都皺在了一起，隨即表情都舒展開來 ，起泡酒果香濃鬱，帶著微微的酒味，唇齒間殘留著一絲甜，簡直瞬間擊中她的喜好。

　　榮瑞卿仿佛看到了一隻吃到了小魚幹的貓 ，在快樂地伸著爪子。他淺淺地啜了一口杯子裏香檳，問道：“不嘗嘗嗎？”

　　“肯定沒有我的好喝。”紀飛羽一邊嘀咕著，一邊端起香檳喝了一口，“也還不錯......”

　　小而精致的菜肴一道一道端上來，紀飛羽一道接一道地消滅，榮瑞卿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她狼吞虎咽。

　　“我有個問題，”紀飛羽幹了瓶子裏的酒，“為什麼有的人叫你榮先生，有的人叫你榮少爺？”

　　榮瑞卿慢慢地切著牛排，說：“你覺得呢？”

　　“嗯......”紀飛羽端起那杯香檳，一邊喝一邊思考，想了許久才說，“教你榮先生的，應該是這幾年才認識你的，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要被人稱作先生，他們尊敬你，或者說是畏懼你；叫你榮少爺的人應該是很早以前就認識你了，他們的印象裏，你還是那個在你父親之下的孩子......”

　　榮瑞卿笑了笑，紀飛羽說得沒錯，他從前被叫少爺，是因為榮耀德一手遮天，現在他把老爺子拖了下來，他拿下了榮先生這個稱呼，像是贏得了一個頭銜。

　　紀飛羽沒等到他的回答，追問道：“我說得對不對？對不對？”

　　“勉勉強強吧！”

　　“什麼勉勉強強，我這麼聰明，還勉勉強強，”紀飛羽拿起餐刀揮了一圈說，“你帶我來這裏，其實，是為了給他們看，我是你老婆，是不是？”

　　“我為什麼這麼做？”榮瑞卿似笑非笑地問道。

　　“因為......”紀飛羽遲疑了一下，忽然捧著臉笑起來，“哎呀，一定是因為人家貌美如花，你覺得一定要向外人介紹！”

　　她心裏清楚，貌美如花是真的，向外人介紹也是真的，但是在榮瑞卿眼裏，應該兩者之間沒有什麼關係。

　　剛才從坐下開始，不停有人走過來向榮瑞卿問好，敬酒，榮大少爺客客氣氣端起酒杯介紹：“我老婆，李雅涵。”

　　紀飛羽肚子裏的香檳都是因為這個喝下去的。

　　“對對對，你貌美如花。”榮瑞卿把最後一點兒酒喝了，說，“好了回家吧。”

　　紀飛羽的臉上已經飄上了紅暈，看樣子是有點兒醉了。沒想到她聽到榮瑞卿這句話，忽然嚴肅起來，說：“我隻是暈了。”

　　然後她把手伸向花瓶，可憐兮兮地說：“先生，你能把這支花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