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騎兵小隊

雄關漫道，烈日當空。

沙漠化嚴重的草原之上，孤零零的佇立著一個十分礙眼的軍事地堡。

地堡在空曠的平原上顯得非常明顯， 似乎已經宣告這東西的作用失敗了一半，沒人想得到戰爭來臨的時候，這個地堡除了靶子還有其他作用。

地堡前，一隻患了爛瘡的地鼠在啃食著一隻遊隼的屍體，嚴重的缺水導致附近生物大範圍死亡，倒是平時躲在地下的鼠輩活的自在。吞了半輩子草根的地鼠怎麼也想不到這輩子還能啃兩口天上的金雕，吃的不亦樂乎。

“啪！”一隻憑空出現的手掌將地鼠瞬間扇飛。

手掌慢慢撐著地麵站起，隨即脫下身披的反光服，一個完整的持槍黑臉出現在地鼠前方。

黑臉漢子轉過身來，朝著背後的空地輕聲叫道：“撤裝。”

隨即身後的沙漠中又“憑空”站起四個軍人，反光服的保護，使得他們的出現連最小心的地鼠都沒有驚動。

五人站起，站在高大的地堡前，抬頭張望。

其中一個小個子似乎不耐煩，上前一步，對著黑臉漢子說道：“蠻子，已經觀察了半個小時了，還沒有動靜，先發製人？”

蠻子轉頭看了看小個子，麵無表情，手下武器上膛：

“檢查武器通訊，做戰鬥準備，鐵錘上前，麵罩啟動，進入地堡。”

五人同時武器上膛，防護服頭部伸出麵罩將麵部罩住。個子最高的鐵錘拿出防爆盾上前，將五人嚴嚴實實的護在身後，一字長蛇走向地堡入口。

輕推大門，吱呀一聲。

外麵的烈日與地堡內部的陰暗反差明顯，門口地麵被照出長長的影子，五人並排，小心翼翼的在影子上走動，直到最後一人消失在地堡的陰影裏。

大門關閉。

進入地堡一層，破敗不堪，灰燼遍地，似乎是人為焚燒。偌大的一層一片死寂，整個地堡也彌漫著一股杏仁的味道，詭異異常。

五人魚貫而入，在一層樓梯處站立。

蠻子拍了拍鐵錘的肩膀，示意停下：“一級戒備，鐵錘和鐮刀警戒上下樓梯，拖拉機，小刺，過來跟我檢查觀察台。”

三人轉身， 對著觀察台上的文件一一查看。

小刺找了半天文件，發現都是看不懂的文字。索性將所有文件全部拿起，疊成一摞，裝進了背包中。

“蠻子，這文件我們都看不懂，拿它幹什麼？”

蠻子則低頭細細翻看手中文件，頭也不抬的說道：“一開始憋不住想進來的是你，這會發牢騷的也是你，你事怎麼這麼多？”

小刺嘿嘿一笑，繼續裝著文件：“咱不是文化水平低嘛，哪能跟你比啊，國防科技大的高材生。”

蠻子似乎找到了想要的文件，裝進背包中：“國防科技大已經是曆史了，現在是一片廢墟。”說完立即抬槍繼續坐著戰鬥姿勢，對著旁邊的拖拉機說道：

“找不到拉倒，反正都得去下一層，走。”

拖拉機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槍上前。

“還要去下一層啊？”小刺說道。

蠻子一邊走一遍回頭對著小刺說道：“來都來了。。。”

說完三人走到鐮刀鐵錘身邊，蠻子上前，五人繼續隊形，蠻子手放上鐵錘的肩膀，輕拍示意前進。

鐵錘偏頭，略有不安的對著蠻子說道：“隊長，這負一層有古怪，剛才好像看到有閃燈。”

蠻子沉默片刻，對著鐮刀：“你也看見了？”

鐮刀輕笑一聲：“何止是看見了，我都聽見了。”

“聽見什麼？”

五人雖然隔著麵罩，但是同時都能感覺到對方的緊張。

鐮刀繼續說道：“一個寂寞了小半年的大姑娘正在輕聲呼喚，哎喲。。。”

蠻子打斷鐮刀，做了個手勢：“下！”

地堡負一層，漆黑一片。

前方不規則的閃燈，讓五個人心裏沒底。

好在夜視儀裏看的清清楚楚，一塊大布下蓋著一個物體，閃光正是從那物體發出，透過蓋著的白布，閃的人心裏發慌。

蠻子示意停下，四麵觀察了一下，發現這負一層挑空足有五米多。

“小刺上房。”

小刺聞言手臂向上伸出，高粘性材料的平麵箭頭直直打在吊頂上，寂靜無聲。隨著鋼索一陣劃動，小刺快速被吊到房頂，調整了個姿勢，背部貼頂，像一個壁虎一樣在頂上一動不動。

剩餘四人終於來到這白布前。

鐵錘與拖拉機前後警戒，蠻子與鐮刀站在白布前，默契的都不敢碰著白布一下。閃光打在兩個人麵罩上，陰晴不定。

蠻子心中似有幾分害怕，吞咽著口水使得喉結上下跳動在防護服上的痕跡，證明著這還不是個石人。

鐮刀見蠻子不曾動手，便伸出手去想要揭開白布。

“住手！”蠻子低聲吼道。無線電中喘著粗氣，非常刺耳。

鐮刀的手就這麼在半空中停住：“怎麼了？”

“你的十二點方向！”

鐮刀緩緩抬眼，這才看見對麵不知何時站立了一個人影，穿著白大褂站在鐵錘身邊，正盯著鐮刀抬起的左手。

鐵錘此刻也是一動不動，隻能緩緩回頭，顯然四個人都沒發現這個白大褂的突然出現，顯得受驚不小。

蠻子平複了一下心情，在無線電中緩緩說道：“小刺，看清楚了沒？”

小刺此刻也緊張的不行，“看清了，好像。。。”

“好像什麼？”

“好像是個影子？”

四個人聽得一頭霧水，白大褂下，是個影子？這是什麼道理？

背後拖拉機的無線電同時響起：“啥玩意？影子？我這還沒敢回頭看呢。”

蠻子此刻不知道對麵這個“白大褂”意欲何為，一時間與它僵在當場。耳中緩緩發出聲音，正是離白大褂最近的鐵錘。

“一起搞。。。”這聲音又低又慢，顯然是怕說大了驚動這個詭異的白大褂。

老這麼僵著肯定也不是個事，哪怕對麵這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白大褂動彈兩下，估計五個人的心裏多少也有點底，但是就這麼一動不動，實在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畢竟人們總是害怕那些未知的事物。

蠻子的右手隨即慢慢摸向步槍，隨著三二一的口令，四個離白大褂最近的人同時戰術翻滾到掩體後麵，槍聲響起，霹靂列缺。

鐵錘離白大褂最近，沒有直接開槍，而是拿起防爆盾且戰且退，與後方拖拉機彙合一處，拖拉機拿起手中重機槍擔在防爆盾射擊孔中，對著白大褂一陣子彈輸出。

白大褂似乎毫無畏懼，在槍林彈雨中也並非眾人想象中的閃躲騰挪，隻是靜靜的站立不動，任憑子彈傾瀉在身上，蠻子躲在牆角中靜靜觀察，這白大褂都已經被打的衣衫襤褸破爛不堪，卻已然詭異的佇立在地上，顯得非常突兀。

“十發換彈！”拖拉機在無線電中急促喊叫著。

蠻子的聲音傳來：“鐮刀準備，蜂群伺候！”

隨著鐮刀的一聲收到，牆角中飛出一群微型無人機，成群結隊的朝白大褂飛去。仔細看去似乎隻有蒼蠅大小，但是一共飛出足有幾十個，在空中發出一陣死亡的振翅聲，直直的撲向白大褂，將白大褂連帶其後方的地麵炸了個粉碎，掀起煙霧足有三米多高。

“死了吧？”小刺在無線電中自我懷疑，但是無人應答。

半晌，煙霧未散，蠻子的聲音慢慢傳來：“都穿過去了，這確實是個影子！”

眾人驚愕無話，蠻子朝前扔出一個冷光，冷光照在還未散盡的煙霧上，隻見空中一個非常突兀的黑影站立當中，一梭子子彈與無人機群未能傷其分毫。

鐵錘破口大罵：“這他娘什麼物質？”

蠻子此時也頭疼不已，麵對著完全未知的事物，身為軍人的直覺告訴自己，應該帶隊撤離此地了。

此刻蠻子頭靠在牆壁上，長出一口氣，直接從牆角裏站出，對著這個黑影慢慢走去。

“你二了麼蠻子？回來！”眾人在無線電中急促的叫喊著。

蠻子的聲音打斷眾人的呼叫：“其他人不許動！慢慢後退！撤出地堡！”

“放屁！你想找死，老子偏不讓你死！”鐮刀叫罵著就要上前。

“這是命令！”蠻子停下腳步，幾乎扯著嗓子叫了出來，即使在無線電外也能聽見蠻子的擲地有聲的四個字。

鐮刀停下腳步，慢慢的縮回了鐵錘的防爆盾後，鐵錘突然叫出：

“蠻子！站住！”

蠻子停下了再次前進的步伐，輕輕轉頭用餘光看向鐵錘。

鐵錘扔過防爆盾，蠻子單手接住。

“你比我們更需要這個。”

蠻子拿起防爆盾，右手持槍，慢慢走向白布。

“重騎兵小隊聽令，如果我犧牲了，有序撤出該地堡，向地麵部隊彙報任務失敗，要求直接炸毀，不要派人進入。”

蠻子說完，躲在防爆盾後麵的右手，拿槍挑起蓋在下麵閃光物體的白布。槍剛碰上白布挑起一個小角，黑影動身了。

跳到防爆盾麵前，直接一掌劈向挑起白布的手槍，手槍應聲而斷。

突然暴起的黑影將蠻子嚇了一跳，連連後退。此時蓋在白布下的物體閃光馬上由無規則的白光轉換成有序的紅光，黑影眉心也閃起紅光，一腳踏向防爆盾，蠻子眼疾手快，將防爆盾撐在地麵做了個角度，用常規部隊的對應方式直直迎向黑影的一腳，防爆盾被一腳踢飛。

這個動作是盾術中非常陰險的一招，因為角度急速變換，隻要對方踢來立馬崴腳，重則骨折，但是黑影並不是常規人類，甚至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麼物質，所以這一招對其無用，暴露在黑影前的蠻子此刻驚了一身冷汗。

遠處一聲槍響，小刺用長鏡狙擊槍打的白布一動，黑影直直飛撲過去，動作快的肉眼無法辨認，居然將射過白布的子彈一掌斬了兩半。如此快速的動作讓眾人驚呼，蠻子也得以脫身，一個翻滾向後，黑影隨即跟來。

眾人立馬明白黑影的攻擊方式，鐮刀立馬轉向，將蜂群無人機設置為單發式，一個個朝著白布進行死亡俯衝。黑影見狀立即回身保護白布，居然能將無人機一個個的扇落地麵，炸出陣陣黑煙。

得以喘氣之機，立馬快步向後撤去。

蠻子喘著粗氣問到：“蜂群還有多少？”

“最多五十個！”

小刺急促的呼叫著：“夠了！撤！”

“不行！”

“為什麼？”

“這裏離大門距離雖然近，但是以這玩意的速度，追上我們太容易，鐮刀一旦離開這裏，蜂群沒法拐彎，停止攻擊以後那玩意就會追過來！”

“那怎麼辦？”

“你們撤退，我留下掩護你們撤退！”蠻子拉上槍栓，對著白布一陣單發。

“隊長！”眾人急呼。

“這他媽是命令！”蠻子手中單發，嘴裏吼道：“我發現你們他媽的越來越無組織無紀律了！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連他媽新兵都不如！趕緊撤！”

突然一聲爆炸傳來，眾人被衝擊波掀翻一地。

蠻子嘴裏罵罵咧咧的時候，給白布下麵閃光的機器打了個通透，直接炸了。

黑影眉心的紅光立即隨著機器的爆炸而消失，隨即站立原地不動。

“靠！早知道這麼簡單就直接給下麵那玩意打爆了。”小刺也罵罵咧咧的從吊頂上下來，站在四人身邊。

拖拉機不解：“這什麼玩意啊隊長？能控製這影子？”

蠻子也長出一口氣：“我軍的攻擊識別模塊。”

鐮刀輕笑一聲：“怪不得要想辦法拿回來，那現在炸了，也不用拿了，交差了。還好沒落在STC手裏，不然我們的雷達就發現不了他們了。”

蠻子習慣性的想摸根煙抽：“不但我方雷達區分不了敵我，甚至STC的人摸到我們旁邊，我們都以為是兄弟部隊的戰友。”

小刺還是不太理解：“那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放在這個地堡裏？這地堡太明顯了啊，根本起不到防護作用。”

鐮刀拍了拍小刺的頭：“小夥砸，你不懂，這個地方，三天之前是一片森林，被STC的人用定向中子彈砸了，才把這個地堡暴露出來。”

“那這玩意怎麼辦？”拖拉機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眾人順著拖拉機手指方向，才看見站立在原地不動的黑影。

眾人都轉頭看向蠻子，蠻子見狀也直搖頭，“請示上級吧。”

說完在手腕上將無線電開向公共頻道：“重騎兵小隊呼叫馬房。”幾秒後，無線電中傳來滋滋啦啦的幹擾聲。

“什麼意思？有屏蔽波段？”鐮刀問道。

蠻子繼續呼叫幾次，都是像剛才一樣在幾秒之後傳來滋滋啦啦的聲音，眾人心頭一緊，感覺不妙。

蠻子此刻心中猛地一驚，大呼壞了。

“這他媽有人在占用這個頻道向這裏傳輸信號！”

“這裏？給誰傳啊？人都死光了。”

鐮刀話音剛略，眾人都心中一驚，緩緩的回頭看向黑影，隻見黑影眉心的燈光再次亮起，這次亮的是刺眼的黃色。

“快走！”蠻子大呼，叫上眾人向外跑。“這黑影的二級指令觸發了！”

原來黑影剛才奇怪的攻擊模式，是有指令傳輸。一級指令是保護模塊，二級指令是殺掉來犯人，現在模塊炸了，等於一級指令消失，那黑影判斷隻剩下二級指令——殺人。

最後麵的拖拉機直接被黑影一掌戳穿胸口，一口鮮血噴出，隻是拖拉機臨死前感覺這黑影並不是毫無實體物質組成，心中可以感覺到一陣冰冷。

拖拉機死死的拽住從後背穿過其胸膛的血手，口中大呼：

“你們快走！！！”

眾人心中不忍，但也無法發救援。

小刺大叫：“老拖！”殺紅了眼的掏出匕首超黑影的血手刺去，堅硬如鐵，但並非刺不進分毫。

黑影繼續一掌捅穿了小刺的右胸，小刺與拖拉機二人就這樣給黑影的手死死拽住。黑影似乎沒有了剛才的速度與無實體性，但是力量依然強大。

小刺口中吐血，緩緩叫道：“鐮刀。。。蜂群。。。”

鐮刀此刻的蜂群，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放了，隊友連全屍都不會有，不放，這個死法太痛苦。

小刺似乎想起了什麼，拿起匕首對著自己的脖頸大動脈割去，鮮血噴在黑影之上，將其“人影”完全顯現了出來，由之前的無實物體質漸漸固體化。

蠻子拿起步槍，將二人穿頭打過，“快走！”

剩餘三人正要上樓，黑影直接用手上二人屍體將他們砸倒，鐵錘索性翻身而上，撿起地上拖拉機的重機槍對著黑影一陣掃射，黑影被打的連連後退，但是重機槍經過上一輪掃射，僅剩最後一個彈鼓。

鐵錘大叫：“你們兩個快走！”聲音隨著重機槍的掃射顫抖的讓人心頭一涼。蠻子與鐮刀同時朝著黑影射擊，但是子彈已然無法阻止黑影緩慢的向三人移動。

“快放蜂群！我子彈不多了！”

鐮刀見黑影與鐵錘還有距離，立馬放出身上最後一個蜂群，幾十個微型無人機一起向黑影撲去，在冷光中發出一陣死神的尖叫，將黑影向後炸出數十米，但同時威力太大，整個地堡的承重受不了爆炸帶來的震蕩，負一層全部坍塌。

鐮刀醒來時，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右臂的存在，堅硬的鋼筋透胸而過，自己也正被擔架車推著像急救室前進。

他感覺到整個世界正由彩色變為黑色，慢慢的再由黑色變灰，最後，落入了無盡的昏暗。

這種感覺，不再有色彩，而是閉眼後的昏暗，無盡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