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我來不及多想,忙從床上爬了起來,腳步踉蹌的衝到二叔麵前。
“二叔,爺爺到底是怎麼了?他不是在李家做棺材嗎?”
自打我媽拋棄我跟我爸之後,我爸就整日精神恍惚,爺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
現在聽到這話,讓我一時間難以接受,整個人都快要崩潰。
天塌了,我的天塌了。
二叔忙將我攙扶住,眼眶微紅,並沒有回答我的話,直接攙扶著我徑直走向爺爺的房間。
“快進去,老爺子還在等你?”
二叔聲音哽咽,說罷便抬手捂住腦袋,蹲下身子,哽咽出聲。
我沒敢猶豫,抬手推開爺爺的房門,便往裏麵衝。
“爺爺!爺爺!”
當我看到麵色憔悴,仿佛老了好幾十歲的爺爺時,眼淚再也抑製不住的往下掉。
爺爺緩緩抬手,按在床板上,吃力的靠起身子,滿是溺愛的看著我,輕起有些發白的嘴唇說道:
“十三,把眼淚擦汗,我們張家人,個個都是好男兒,難道你想在我臨死前,跟一個軟貨說話嗎?”
“我!”
爺爺猛地提高音量,把我嚇了一跳,忙抬手擦了擦眼淚,抑製住自己的情緒。
爺爺看了我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隨即抬手拍了一把我的腦門,話風一轉,似乎換了副麵孔,正色道:
“十三你給我聽好了,你爸和你媽這輩子都是為了你,你千萬不要恨她。
今後如果遇到你媽,替我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爺爺,我媽拋夫棄子,你為什麼要跟她道歉?”我心有不甘的說道。
說實話,我對這個女人,一丁點好感都提不起來。
十歲時,她丟下我爸和我,一個人坐上豪車離開,無論我爸怎麼哀求,我如何哭訴,她都沒有回頭看我。
從那天起,我便在心裏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叫她一聲媽。
爺爺輕歎一聲,無力的抬手指著床頭上的黑色工具箱說道。
“去打開箱子,把橫斧,墨鬥,魯班尺都拿出來!”
我應了一聲,將爺爺的工具箱打開,隨手將三件東西拿了出來。
爺爺側頭看了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
“孩子,你先天陰命,注定一生坎坷,這三件東西,是我們張家祖上傳下來的,你要記住,時刻將它們帶在身邊,一刻也不能丟下!”
爺爺話音未落,本來慘白的臉,瞬間變成菜青色,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短短片刻,便狂噴出一大口黑血,搖搖欲墜。
“爺爺!”
我忙上前將爺爺攙扶住,強忍著的眼淚,最終還是沒忍住,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爺爺滿是皺紋的腦門上。
爺爺喘著粗氣,抬手一把將我推開,用嗬斥的口氣說道:
“軟貨,你…給我…跪下!”
他聲音顫抖,卻流露出一抹讓人懼怕的威嚴。
我被嚇了一跳,忙撲通一聲跪在爺爺麵前。
爺爺表情一變,義正言辭的說道:
“十三,你給我聽好了,我死後,你必須答應我三件事。
第一,不要將我死的消息散發出去。
今天夜裏十二點,你帶著靈兒,去後山的祭井,將井底的紅棺拉出來,把我的屍體裝進去。
第二,為我守靈三天,用朱砂在棺材旁灑上一圈,再把橫斧,墨鬥,魯班尺放在屋子的門口,窗戶以及棺材頂。
第三,第三天夜裏,你和靈兒在淩晨兩點時,到李老頭下葬的地方,把他的棺材給挖出來,丟入後山祭井,然後用墨鬥把井口打成十字結。
再把我的棺材放入李老頭的墓穴,記住,掩埋九分,露一分,用青草掩蓋後,再…填土…記住......這一切,必須…必須…你親手,完…成!”
說到這,爺爺渾身一顫,斜靠在床板上的身子,重重的落了下去。
“爺爺!爺爺!”
我被嚇了一跳,忙上前試探爺爺的呼吸。
剛觸碰爺爺的鼻子,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爺爺死了!”
聽到我的哭嚎,二伯帶著靈兒,快步衝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爸,爸!”
“爺爺!爺爺不要靈兒了!嗚嗚嗚!”
看著哭的眼淚汪汪的靈兒和二伯,再轉頭看向一臉癡傻的父親,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想起爺爺之前的叮囑,我忙上前攙扶起二伯。
“二伯,爺爺交代過,他去世的消息,不能散播出去,另外......”
我將爺爺交代我的三件事,事無巨細的告訴了二伯。
二伯聽罷,表情一怔,並沒有太大反應,似乎提前就知道似的。
沉凝片刻之後,他一把將剛滿十歲的靈兒拉到我麵前,開口道:
“十三,靈兒以後就交給你了!好好完成你爺爺交代的事情!”
說罷,便起身關上大門,搬來幾塊青磚,點上蠟燭,燃燒紙錢。
這時,靈兒忙抬起小手揉了揉紅鐘的雙眼,拉住我的胳膊,用稚嫩的口氣說道:
“三哥,爺爺是不是死了,不要我們了?”
我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按住靈兒的肩膀,一字一頓的說道:
“爺爺沒死,他隻是睡著了,靈兒聽話,夜裏陪三哥一起,給爺爺找個舒服的床好嗎?”
我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強顏歡笑道。
靈兒並不是二伯的親生女兒,據說是爺爺和二伯出去做活時,撿回來的。
那年,靈兒兩歲,渾身被凍得鐵青,爺爺見她可憐,便讓二伯收養了她。
她雖是撿回來的,可我們倆的關係卻異常的好,她拿我做親哥哥,而我亦如此。
“恩!”
靈兒像是想到了什麼,忙轉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爺爺,用力的衝我點點頭。
我和二伯一起幫爺爺換上一套嶄新的壽衣,點上長明燈之後,便緊緊握著靈兒的手,坐在床邊為爺爺守靈。
按照我們這裏的喪葬習俗,爺爺在早晨七點死亡,那麼今天就是為爺爺守靈的第一天。
也就是說今天夜裏,我和靈兒要去後山祭井拉棺材。
一個下午的時間,轉眼即過,我不時的抬頭望著手機上的時間。
淩晨十二點整,我叫醒正在熟睡的靈兒,從堂屋拿出爺爺常用的捆棺繩,手電,帶著靈兒騎著爺爺的三輪車,便往後山趕。
臨走之時,二伯急忙叫住我,隨手把爺爺的橫斧遞給我,叮囑道:
“到了祭井,隻管下水拉棺材,記著,無論看到什麼東西,都不要碰!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