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拚湊出來的是一副女子剪影做成的皮影。
我一瞬間呆在原地,皮影,是之前秦曆拿回來的那個皮影。
我拉起那個村民就飛快奔跑,他都被我嚇到了。
“那副皮影有問題,快走。”
我們邊跑邊攔出租車,可是最後我們趕到的時候,還是出事了,一同檢查的三個村醫,一死兩傷。
那解剖用的刀筆直的插在死掉的村醫身上,鮮血流了一地,他的雙眼大大的張著,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而旁邊的兩個村醫,也是做著戒備的狀態,很明顯那個冤魂又來搗亂了。
而據村醫說的拚湊出來的那副皮影,此刻亦是詭異的消失了,諾大的解剖室,沒有半塊它的蹤跡。
我不明白這冤魂到底想幹嘛,兜兜轉轉繞了那麼大一圈,殺了那麼多人,將我送進監獄,卻看不清它的目的。
此刻解剖室響起了一陣悠揚的小調,像是揚州那邊的小曲,那小曲有些嚇人。而那小曲是這樣唱的。
姑娘嗎二八,芳齡正待嫁。
公子呀如畫,卻不愛她。
鬆尖的枝丫,晃動著她的心呀。
她問公子為什麼不愛她,公子不說話。
染了血的眼珠就像寶石呀,她用力的剜下。
卻換不了他的癡情呐,她再問公子為什麼不愛她?
她手捧人皮,地上的血棄她而去,用盡了力氣換一副皮影伴他。
此刻聲調忽變,怨念四起,歌聲轉變,女主的悲哀無處隱蔽。
他狠狠的踩下,
染血的眼珠,
那顆明亮的寶石呀永遠的不見了。
他厭惡的丟棄,沾滿生命的皮影。
毀掉了她的心意,那帶血的回憶呀。
公子你為何不拾起。
那滿身的愛意,公子你卻忘記。
歌聲戛然而止,就像錚斷的琴弦,異常刺耳。
小曲所表達的大致的意思是,女娃子長大了,愛上了別人,但她愛的那個人卻不愛她,她摳掉眼珠,剝掉了身上的皮,裁成一副剪影,可是卻被那男人丟棄。
這樣詭異的揚州小調,不免令人心驚,這樣一種病態的愛令人喘不過氣。
所有人都悲憫著曲調裏的女主,既然得不到就應該放手,何苦讓自己用生命來全了自己的心意。
我們站在解剖室裏,從曲調的開始到結束都圍觀到底,我想我大概知道冤魂為什麼要殺人了。
因為她的前身就是那個愛到卑微的女人,她的付出沒有得到一絲的回報,所以她怨恨,她想要報複天底下所有的男人。
正當我以為故事大約就是如此的時候,那副鬼魅的身影終於現行,還是如在吳圍家的時候一樣,一樣的身影,一樣的恐怖如斯。
我仿佛看到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那張沒有皮的臉笑起來毛骨悚然,她輕輕的抱住我,就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然後在我耳邊輕輕說道。
“李郎,多年未見,我想了你許多年,你,可有半分念及我?”
她的頭輕輕靠在我的肩上,雙手撫摸著我的臉頰。
我想動卻發現我根本動不了,她似乎在控製我的軀體。
村民和那兩個村醫想救我也被她推了出去,我看著這樣一張醜陋的嘴臉,想要逃離,可是不管我怎麼做都沒有用。
我想告訴她,我不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可是我卻連嘴都張不開。
正當我以為我就要長辭於世的時候,解剖室的大門被打開,那一身玄色道袍映入眼簾,略微發白的胡須隨風搖擺,那張圓圓的臉與那身道袍極為不符,而這個人我見過。
當年就是他為我批的命,就是他說我一生隻能和死人打交道。
我的眼前一陣金光閃過,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我聽見那冤魂憤怒的大吼。
“臭道士,你休要多管閑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作為一個修道之人就該安心修道,摻雜旁人的私事,怕你性命難全。”
那冤魂使出渾身解數始終沒有討到半分好處,轉而向我襲來,那欣長的水袖,縈繞在我的脖頸之間,險些勒得我喘不過氣。
不管這冤魂如何囂張,那道士都不發一言,哪怕她已經將我作為誘餌,也絲毫不影響那道士的實力。
隻聽得一聲痛苦的慘叫,那冤魂就已經被擒,她又變回了那副皮影,可是眼中依舊凶光不減。
“罷了,念你可憐我就不毀你魂魄了,為你念一段往生咒就去投胎吧!前塵往事皆是雲煙,該忘就忘了吧!”
那道士抬手,將那副皮影收入囊中,那副皮影雖心有不甘,卻再也沒有作惡的力氣。
她苦苦哀求,想要再見李郎一麵。
那道士終是心軟,將她拿了出來,隻是她卻徑直的飛到了我的眼前。
那眸中眼淚奪眶而出,隻不過她忘了,她早就沒有了眼睛,流出來的不過是血淚而已。
“宋姑娘,忘了吧!他早非當日那人,而你亦非當初的自己,你該知道的那人又何時有過這樣溫柔的一雙眉眼。”
那道士歎了口氣,似是悲憫,又好似另有隱情。
那冤魂張開雙臂,用力的將我抱緊,略帶哭腔的對著我說道。
“李郎,別怨我,我知道我殺了你那麼多的好友,我罪不可赦,可我,可我愛你的心一如當初。”
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宋朝,這個女人愛上那位公子時一樣,我恍惚間感覺我好像就是辜負了這個姑娘的負心人。
而她抱完我後就永遠的消失了,連那副用她的皮做成的皮影都已經消弭世間。
“小子,走了。”
那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自顧自的走在前麵,然後又說了一句。
“你回去給你爺爺上香的時候,記得幫她上一束吧!人家愛了你幾百年,雖然的確想要殺了你,但依舊下不去手,你就當還了她這幾百年的情吧!對了,她叫宋玲。”
我嘴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恍然間又好像在哪裏聽過,然後我猛然想起似乎是秦曆出殯的那天,似乎有個人叫過這個名字。
而那人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秦曆的朋友,似乎是一個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