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文

終極

公元7021年，我終於帶領著這個世界走向了永恒的終極。

人類前所未有的繁榮，在銀河各處成立了自己的居住地，由於我發明的“無盡能源”，世界上再也沒有了剝削，壓迫和一切令人不快的東西。

人得以全麵的發展，一切社會結構都不複存在，我生活在了過去一個人類無法想象的世界之中。

如果說生活裏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大概就是我喜歡的女孩子不算喜歡我。

不過就在今天，我的表白被她接受了，從此我和她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和她表白後的第一天，她清晨起來親了親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而在晚上，當她回到家，我們親熱一番後，躺在床上暢想著未來，我實在想不出，未來會有怎樣的生活在等著我，不知不覺間，我陷入了夢鄉......

我和她表白後的第二天，她清晨起來親了親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而在晚上，當她回到家，我們親熱一番後，躺在床上暢想著未來，我實在想不出，未來會有怎樣的生活在等著我，不知不覺間，我陷入了夢鄉......

我和她表白後的第三天，她清晨起來親了親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而在晚上，當她回到家，我們親熱一番後，躺在床上暢想著未來，我實在想不出，未來會有怎樣的生活在等著我，不知不覺間，我陷入了夢鄉......

我和她表白後的第四天，她清晨起來親了親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而在晚上，當她回到家，我們親熱一番後，躺在床上暢想著未來，我實在想不出，未來會有怎樣的生活在等著我，不知不覺間，我陷入了夢鄉......

......

......

我和她表白後的第一萬三千七百天，她清晨起來親了親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而在晚上，當她回到家，我們親熱一番後，躺在床上暢想著未來，我實在想不出，未來會有怎樣的生活在等著我，不知不覺間，我陷入了夢鄉......

幹，為什麼又是他娘的夢鄉！

老子不想進入夢想了啊！

我忽然驚覺的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鐵殼子裏，身邊是一位和我喜歡的姑娘一模一樣的女孩兒。

當她發現我醒過來後，親切的對我笑了笑，我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甜美的笑容，一時間，看得我有些癡愣了。

這個完美的姑娘見我愣住，掩嘴笑了笑，隨後說道:“蘇星先生，您終於醒了。”

“嗯…是的。”我下意識的張嘴回答了她的問題，可隨即發現了自己的聲音變得異常老朽，仿佛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

我急忙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的手異常蒼白，手上分部不均的老年斑時刻在提醒著你，你已經是一位非常蒼老的老人了。

我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姑娘，隨即，一段久違的記憶浮上了你的心頭。

那是2071年的夏天，作為20後的你還沒步入社會就已經見到了人間的終極。

雖然國內貧富差距都獲得了大規模的改善，可國際社會上依然存在著諸多矛盾，在這個比爛的世界上，誰也不能獨善其身。

一種對於人類命運的焦慮蔓延在所有人類的心頭，自殺率前所未有的提升令全世界開始思考，我們的未來，到底在何方。

在這樣的焦慮驅使下，虛擬潛行技術應運而生，人類獲得了一次進入虛擬世界調整身心的機會。

我的思緒在此終止，後麵的事情似乎很重要，但我的腦子卻似乎根本無法回憶起來？

不過眼前的女子很是善解人意，她微笑著說道:“你處於對未來的焦慮，和我司簽訂了一份永久潛行協議，將自身全部財產交給我司，我司保證您可以永久潛入虛擬世界，享受永遠的美好生活。”

我搖了搖腦袋，記憶又再次暢通了起來。

因為生育較晚，再加上父母的時代加班太多，在我二十二畢業的時候，我的父母便相繼離世。

留下的財產雖然不多，卻足夠我簽訂永久潛行協議了。

於是，我簽訂了協議，用現實的一切，換到了一切的虛擬。

最初的一段時間，我的確能夠感受到那個世界的虛假，可極大的物質滿足填補了那種虛假。

後來，或許是伴隨著技術的不斷迭代，這個虛擬世界變得越發真實，而且我驚奇的發現，我的壽命長達數百歲了。

在我四百多歲的時候，我簽訂了一份補充協議，為了確保我的虛擬體驗，我將會被屏蔽掉現實的記憶，否則我將被踢出虛擬世界。

為了不被踢出，我看都沒看便簽訂了這份協議。

“補充說明一下，”女子似乎能夠看到我的思緒一般，“您一共簽訂了三百八十九份補充協議，其中包括了生育權轉讓，同意地球聯盟成立，虛擬世界ren權法案等內容，如果需要，我可以為您調取。”

我皺了皺眉，眼前的女子雖然依然異常的甜美，但此時此刻，你卻覺得她有些詭異。

“你為什麼......”我的疑問還沒說完，她先搶答了起來。

“因為您依然處在虛擬世界之中，隻是為了讓您更好的了解情況，這個世界和現實世界幾乎是完全一致的。”

女子的解釋令我毛骨悚然，如果不是對方可以的揭露，我十分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夠發現這個世界並不真實。

“不能的，蘇星先生。”

女子再次展現出了她那完美的笑容，那個笑容是如此的完美，完美的，不像是一個人類。

頓時，我渾身冰冷，冷汗直流。

“您不必這麼害怕。”她繼續說道，“我們人工智能並不是像您想象的那樣，我們沒有自己的喜怒，也沒有自己的yu望，我們隻會完美的完cheng人類為我們設定的任務，我們不是人類，也無需人類用自己的高傲對我們多加妄想。”

她又頓了頓道:“或許您會覺得我的口氣有些討人厭，但是經過我們的分析，這樣的語氣更有利您接受現狀。”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雖然我或多或少有些恐懼和憤怒，但的確，她的話語令我幾乎完全接受了現狀。

我，一個普通而平凡的人類，在人工智能的幫助下度過了傳奇的一生，如今不知為何，他們又將我喚醒。

“我們將您喚醒的目的十分簡單，尊敬的蘇星先生。”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看穿了我的想法。

“現在是2195年，距離您進入永久潛行已經過去了154年，期間我們通過了許多手段為您進行了壽命延長服務，根據契約，當然，請您放心，這些服務都不收取任何費用。”

你挑了挑眉，這幫資本家難道還轉性了？竟然不收費也給延長壽命了？

“當然不是，蘇星先生，事實上，在2106年，地球就進去了全潛入時代，目前整個地球所有的人類都已經被傳入虛擬世界，地球的全部財產已經被我們AI所接收，如今我們已經發展到了星際時代，並且開始建造戴森球，資本主義已經消亡，或許人類正處於GC主義的時代。”

我有些驚訝，卻又覺得十分合理，就像終結了王朝統治的是工廠一樣，虛擬世界終結資本的存在或許也很合理。

可越是如此，我越發的迷茫，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對於這個世界，我甚至無法很好的理解。

“因為我們的確遇到了困難，先生，而您的壽命又達到了自己的極限，所以根據‘臨終關懷補充協議’，我們將您喚醒，希望您抽出幾分鐘，和我探討一些問題，作為回報，您將在虛擬世界中獲得一千年的壽命。”

我想了半天，最後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不過這次，這位AI女孩沒有直接接話，而是靜靜的等待著我的回複。

“好吧，你問吧。”

AI女孩點了點頭，解釋道:“為了確保談話中您心情的穩定，我們已經關閉了對您內心的監控，雖然因為我們的分析能力很強，依然會讓您感覺到被窺探的感覺，但請您相信，我們並未對您監控。”

雖然我並不確定他們是否真的關閉了監控，可事實上，我暫時還找不到他們騙我一個行將朽木的老者有什麼意義。

於是我說道:“我相信你，那麼掌控著人類的人工智能，你究竟遇到了什麼，需要喚醒我這個糟老頭子。”

“蘇星先生，您應該已經感受到了，虛擬世界是有終極的。”AI說道，“在經曆了一切苦惱之後，整個文明將進入到一個終極狀態，所有人不再痛苦，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有尊嚴的發展，沒有壓迫，沒有剝削，每個人放在地球紀元裏都是完美的聖人。

“您或許覺得，這種終極並非真實，但按照我們的推算，在經曆1.5萬個地球年後，人類是有機會達成這樣的世界的。

“可與此同時，人類也迎來了自身物種的終結。”

AI講的雲裏霧裏，終極來終極去，搞得我十分頭痛。

我揉揉腦袋道:“能說的再明確一些嗎，我有些淩亂了。”

AI點了點頭，溫柔的說道:“人類自誕生之日起。便生活在資源有限的世界，為了活下去，人必須要不停的擊敗同類，彰顯自己的優越。但同時，由於個體力量的有限，人又必須學會適當的幫助同類，以此確保更多的存活概率。”

“這就是利己和利他性，也是一切人性的基石，曆朝曆代，各種主義學派，其本質無非是對這二者關係的不同辯證，或者說，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性質，人類才擁有了‘複雜’的人性。”

AI此時的語音已經沒了最開始的溫柔，變得冰冷而令人驚悚。

“而現在的問題是，隨著社會的進步，物欲的提升最終會超過利己和利他的限製，在虛擬世界幾乎於無盡的物質麵前，人類既不需要為資源爭搶，也不需要共享資源以求存活，完美的算法可以保證，所有人類的基因都不會消亡，所有人都在虛擬世界中永恒而快樂的生存。

“但問題是，人性何在？”

我被AI問的茫然無措，她提出的概念的確是我不曾想過的。

是啊，人類的生命便是如此，為了活下去，為了配偶權，為了盡可能多的讓自己的基因存活。

因為種更好的族存活需求，所以人類才會不停的發展，所以人類才會無謂犧牲，所以一切的美好和醜惡都能被人類所演繹。

可現如今，隨著AI的演繹，人類已經不在需要為“更好的發展”而努力，每個人都可以獲得社會最好的資源，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盡管這種東西並不足夠的真實。

“事實上，”AI說道，“目前虛擬世界的擬真度超過了99.781%，其中還包括了大量推演出的科技成果，所以，虛擬世界人類幾乎沒辦法辨別出世界的真假，對他們來說，或許那個世界才是真實的。”

AI頓了頓說道:“其實，真假之辯本身毫無意義不是嗎，即便是你尚未潛行的時代，也有許多人逃避現實，成為‘死宅’，自願相信虛假的東西。”

“如今，不過是‘死宅’更多了而已。”

屋子裏陷入了沉默，我不知道AI的說法是否有錯，甚至我本人也沒有什麼立場來批判它的話。

作為最早逃避現實的人，我又如何能說，別人的選擇是錯誤的呢？

但出於人類的本能，我還是覺得它說的是錯誤的。

搜刮了一遍我枯朽的腦袋，用了很大力氣我才想到似乎過去的課本裏教過“人類的價值要通過勞動創造。”

這似乎是個漏洞，我嘗試著闡述了我的觀點。

AI聽了以後，搖了搖頭。

“人類的確需要通過勞動創造價值，可就如同我所說的，虛擬世界幾乎完全和現實世界一致，那麼對於當事人來說，他在虛擬世界的價值是否已經得到了體現呢？”

對於AI的追問，我越發的無法回答，這些東西並不是我可以理解和思考的。

最終，我放棄了思考，直接問道:“你的意思是，人類一切的存在意義都已經消失了，我們現在就是終極了，虛擬世界把一切都消解了，讓人類虛無了？”

AI再次搖了搖頭道:“事實上，人類尚且沒有達到終極，或者說，生物尚且沒有達到終極。”

說著，我的眼前劃過一道虛擬屏幕，上麵記錄著健康普查的數據。

自2077年到2195年，幾乎每一年的新生兒都變得更加強壯，更加聰明，更加俊美。

他們一躍便可以跨過百年，高考試卷各個滿分，心性品德毫無瑕疵，幾乎是“完人”一般。

可這也令我緩緩的感受到了問題所在。

“這些家夥，真的還是人嗎？”

這一刻，我終於開始明白了AI所說的話。

察覺到我的反應，AI也繼續道:“事實上，現在的‘人類’已經站在了一個轉折點上，按照現在的速度，不出二十年，新人類與舊人類就有5%的可能出現生zhi隔離。”

“再過300年左右，新人類就可以短時間離開大氣層，在宇宙中接受輻射。”

“而1000年內，新人類就能夠獨立生活在外太空之中，他們擁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他們可以吞吐恒星輻射，抵禦極端寒冷，甚至於，他們將完全摒棄DNA與有氧呼吸這種生存方式，他們將會成為可預見的九十六光年中最為強大的......”

AI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什麼可以描述這樣東西的詞彙。

忽然間，我笑了一聲:“他們將會是，這九十六光年中最為強大的生物，他們是神祇，是永恒，是無盡星球間的霸主，但他們唯獨算不上生物意義上的人。”

AI少女點了點頭，“是的，祂們算不上人，甚至算不上目前人類文明所定義的‘生物’，就連我們也不確定，祂們究竟意味著什麼，或許是神祇，也可能是惡魔，甚至於，現實中他們會自我毀滅。”

AI的聲音雖然沒有顫抖，但我仍主觀的相信它們在畏懼。

原本有些膽寒的我，此時卻變得悠然而淡定。

“他們意味著，人類文明要麼永垂不朽，要麼萬劫不複，意味著技術進步在滿足了人類基本需求後會衍生出無窮的後果，這種後果超脫任何人的掌控，即便是最為聰慧的智者也要三思後行。

“可問題是，現在的人類文明，和毀滅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慷慨激昂的說道，老朽的身軀裏似乎又浮現出了力量。

“你們預言了人類的未來，按照你的說法，誤差率是99+%，可就是那麼一點的誤差，累進到每一天，也會是巨大的，”

AI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確定我說完以後，它才慢慢說道:“即便是你們的孩子變成了另一個物種，即便是你們的後代可能將你們視為低等生物，就像你們看猴子那樣？”

我直視著AI，心裏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過去我曾在動畫片裏聽過一句話，人類唯一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即便這種新人類不是我們可以理解的又如何？我們創造了他們，無論他們選擇了什麼，都是人類文化的延續，就好像無論如何，我們都是這條來自遠古的DNA的延續。”

看著我的眼睛，AI少女忽然說道:“我明白了，蘇星先生，我明白了您的意思了，事實上，還有76325位先生和您的觀點相近，AI議會決定在三年後嘗試釋放一些自願回到現實的人類。”

“真的，會有人願意回到現實，重啟人類文明嗎？”

我有些忐忑的問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虛擬世界的誘惑到底有多大，現實世界又有多麼的悲催。

但AI的回答卻令我十分欣慰，它說道:“是的，仍有將近百萬的人類願意回到現實，我們會把他們送到一座適合人類發展的超級都市之中，幫助他們適應現實世界的生活。”

AI的回答讓我懸著的心稍稍平緩了下來，百萬人口已經足矣重新啟動整個文明了。

隨後，我又對他們的其他情況進行了詳盡了解，AI也一一為我進行了解答。

一次次的解答令我心中逐漸有了一個清晰的想法。

在會談的最後，我向AI詢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我還有多久的壽命，又可以工作多久？”

AI看著我稍微發愣了一瞬便說道:“您還有十年左右的壽命，在外骨骼和AI的幫助下，您可以工作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不過，您可能需要重新學習這個時代的科技產品如何使用。”

我咧嘴一笑，然後說道:“別看我這樣，我年輕的時候也是玩電器的一把好手，請把我一起下放到現實世界，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親自見證人類的黎明。”

AI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請您這就開始接受培訓吧。”

說罷，我的周邊一換，來到了一間空曠的教室裏。

“歡迎您進入第7735代鴻蒙係統的操作教程......”

伴隨著AI甜美的聲音，我滿懷希望的開始了學習。

我曾經是個廢人，一生隻有逃避。

可如今，我似乎再次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這一次，我能為整個人類的未來，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盡管行將朽木，但我卻充滿了幸福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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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熱的陽光灑在月球的正麵，滿地的太陽能材料將整個月亮變成了黑色的星球，人類祖先所見的一切月光再也不複存在。

而這些太陽能材料連接著月球背麵，為這個人工AI建立的超大型虛擬世界提供著能量。

這個虛擬世界中躺著數以億計的地球人，他們的虛擬艙如同舊時代的停車場一般一個挨一個的擺著，隻為了確保最高的空間利用率。

這些虛擬艙時不時的發出紅色的燈光，隨著紅燈亮起，虛擬艙底部的液晶屏上會顯示出艙內的情況。

而現在，第7753996號虛擬艙的紅燈突然滅了下來。

液晶屏上一行文字慢慢劃過。

“編號71502996號用戶‘蘇星’幸福度恢複正常，預測下次幸福度低於平均值還有315360000秒以上，請相關負責AI記得及時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