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墓園,雜草叢生,一道道驚雷劈下,如夜幕降臨,狂風驟雨呼嘯而來。
身形瘦弱的女人跪在墓前,耷拉著腦袋,低聲啜泣著......
不過幾分鐘,女人渾身濕透,她怔怔地盯著墓碑上嵌著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空氣劉海,齊肩的發,笑起來兩頰有著深深的酒窩。
看得出來,女孩長相很甜美。
“噠噠噠......”
皮鞋踩在地麵的穩健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安曉月背脊骨發僵,黑長的發如海藻般貼在臉頰,機械般扭過頭,撞進那雙深邃眼眸。
男人身姿頎長,擎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與他一襲價值不菲的西裝同色。
“夜寒......啊——”
安曉月凍到發紫的唇瓣哆嗦著,想說什麼,話還沒出口,男人忽然薅住了她的發,“咚”地一聲,將她狠狠壓在冰涼的墓碑上。
疼......
安曉月緊咬牙關,女孩的黑白遺照在眼前放大,笑意刺眼,像是嘲笑她的軟弱無能!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管是清明節還是中元節,都不準你再來打擾她!”
男人滿是戾氣的話從牙縫中擠出,恨不得將她揉碎在墓碑裏。
“夜寒,我隻是想來看看她......”安曉月聲音顫抖,緩緩地閉上雙眼,淚水從眼角蔓延,混著雨水流下。
沈夜寒薄唇勾起一抹譏誚,“你有什麼資格來看她?如果不是你,小嫣也不會死!”
“呃......”
安曉月臉上火辣辣的疼,似乎被墓碑的石板磨蛻了皮,她動也不能動,隻能任由宰割。
結婚三年,沈夜寒不分晝夜的折磨她,隻因為她當年開車撞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警察判定她並非故意,是車尾雷達感應係統失靈的原因,可無論她怎麼解釋,沈夜寒都不相信,一心認為是她故意害死了小嫣。
安曉月以為自己能彌補過錯,焐熱沈夜寒的心,但她,隻看到了越來越冷漠無情的沈夜寒,和對方眼中越來越濃烈的恨意......
她纖細的指尖壓在齊嫣的照片上,聲色沙啞,甚至帶了絲祈求的味道:“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能原諒我?”
女人絕望無助,在沈夜寒手裏,好似脆弱的紙人,隻要他再用力些,就能捏得粉碎。
男人微頓,緩緩鬆開了手,安曉月猶如斷線的風箏,頹然的貼著墓碑蹲坐在地上。
但他很快冷下臉,目光恢複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想死?沒那麼容易!”
“我要你痛不欲生,為小嫣的死贖罪!”
安曉月垂著腦袋,“嗬嗬”笑出了聲,唇邊是無盡的苦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我解釋多少遍,我從沒想過要害她......”
哪怕,我知道,有她在,你不會多看我一眼。可我不會為了得到你,用這麼肮臟的手段,手染鮮血......
安曉月的意識漸漸模糊,腦子像斷了弦,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狂風暴雨在黑夜中肆虐。
柔軟的大床上,女人麵色蒼白,雙眸緊閉,搭在床邊掛著點滴的手,布滿了深深淺淺的淤青。
沈夜寒冷冷地看著,家庭醫生在旁邊欲言又止,“沈先生,太太身體狀況太差,肚子裏的孩子恐怕保不住......”
孩子?!
這女人居然有了他的孩子?
沈夜寒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櫃子上擺放著各種維生素保胎藥。
孩子,生還是不要生?
他擰著眉心,心裏忽然有了種不忍。
三年,安曉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以前還是個略帶嬰兒肥的小姑娘,如今,瘦成了皮包骨,甚至可能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說起來,這些傷,都是因他落下的。
沈夜寒眸光沉了沉,抬起手來,試圖撥開女人擋在額前的發,可修長的手僵在半空,卻遲遲沒能落下。
“老板。”就在這時,助理秦昊象征性地敲了敲門,麵色凝重地走進門,手裏的iPad遞過去,“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匿名ID,郵件是一條短視頻,視頻拍攝時間是三月二號。
這是一家酒店,偷拍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親昵地靠著男人的肩,巧笑嫣然通過旋轉門出口。
而這女人,赫然就是安曉月!
在他麵前半死不活,卻背著他養小白臉!
三月二號,距離現在正好是一個月,孕期四周......
沈夜寒指尖下意識地收攏,指腹在屏幕上壓出白色的一圈印記,黑沉的眼,似有慍怒即將爆發!
秦昊感覺房間裏的低氣壓,噤若寒蟬,抹了把冷汗。
“夜寒、夜寒......”
床上的女人嘟噥著細碎呻吟,好似陷入了夢魘,睡著的身體也躁動不安。
“郵件加密,誰也不能看。”沈夜寒聲色如常,眼角卻冷到極致,他緩緩地站起身,捋了捋西裝袖口,“從今天開始,辭退家裏所有的傭人,所有家務都必須由安曉月去做!”
不就是個孩子麼?
保不住,就讓他自然流產!
——
安曉月醒來時,已經是天亮,渾身酸痛,骨頭宛如散架了般。
“沈太太,您也不怕睡死過去,都幾點了?”
陰陽怪氣的諷刺聲響在耳邊,管家王嫂手裏抓著雞毛撣子,杵在床邊,不懷好意地盯著她,也不知道盯多久了!
“你,你幹什麼?”安曉月一個激靈坐起來,嚇得睡意全無。
“還能做什麼呐?當然是帶夫人你去熟悉家務活怎麼做,像你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怕是沒做過吧?”
做家務?
安曉月一頭霧水,她的意識還停留在墓園裏,因為昨天是清明節,後來,被沈夜寒發現......
她揉著針紮刺痛的太陽穴,摸索下了床,又聽王嫂道:“別嬌氣了,沈先生安排的,可別怪我!”
沈夜寒又折騰什麼幺蛾子?
安曉月無從問起,也懶得問,反正這三年,對方看不慣她有任何安逸的時候......
沈家的“禦林”院,花圃占地就兩畝,別墅三層,有三十二間房......
掃地,擦桌子,整理雜物,從早到晚,安曉月隻覺得身體已經瀕臨虛脫,嚴重超負荷。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這點能耐!”
王嫂的諷刺聲安曉月已經顧不得,感到小腹絞痛,她頹然的坐在大門的台階上,壓著肚子,說不出話來。
“轟轟轟——”
一輛黑色的法拉利駛入院子,穩穩當當停在跟前,王嫂畢恭畢敬迎上去,男人下了車,鑰匙丟給王嫂,大步走向安曉月。
沈夜寒......
安曉月幾乎是下意識地,忍著劇痛退到一邊,腦袋埋得很深,隻見頭頂的發璿。
男人從她身邊走過,餘光瞥了眼她灰頭土臉的樣子,“進來。”
安曉月一聲不吭,尾隨著他進了門,男人脫下的西裝外套罩在了她臉上。
他是真把她當傭人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