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龍山脈,鬱鬱蔥蔥,綿延萬裏。
起伏的山脈裏,有一個小村,叫點將村。
點將村本來並不叫點將村,百年前的一個夜晚,天降流星,落在村頭。
第二日,村民便發現村頭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石頭,上書:點將台。
於是這個小村就改名為點將村,倒也霸氣。
點將台出現沒多久後,村裏就來了一個流浪老頭,老頭佝僂著身子,衣衫襤褸,仔細一看,上麵還有淡淡的血跡。
後來,老頭在村頭弄了個草房,便在點將村住了下來。
眨眼間,百年時間過去。
老頭那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的身子,竟穿過了百年的風風雨雨,依舊沒有倒下。
百年時間過去,村民都換了幾茬,現在的人都忘了唐老漢本名叫什麼,或許他本就沒有說過。
人們隻記得他姓唐,於是幹脆稱他為唐老爹,大人小孩都這麼叫。
“唐老爹,快,給我點跌打藥,我兒收穀子時被妖狼咬了。”
不大的院內,唐老爹正在緩緩磨著一把柴刀,村民大胖就氣喘籲籲的跑來,著急的吆喝。
“虎子是個好孩子,咋就被妖狼咬了呢?”
唐老爹緩緩起身,朝屋內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感慨。
“哎呦,我的老爹哎,你能不能快點啊,虎子是二旺他兒子,我是大胖,我兒子是石頭啊!”
“哦哦,你兒子是石頭啊,他怎麼被妖虎咬了啊?”
“老爹,石頭是被妖狼咬了,你快給我跌打藥!”
大胖氣喘籲籲的跟在唐老爹身後,著急的催促。
村民都知道唐老爹年紀太大了,有些糊塗,不過唐老爹的跌打藥,卻是異常好使,隻要人還有氣,不管多重的傷,若是用了唐老爹的藥,保準能活下來。
直到唐老爹取出一個小紙包交給大胖,大胖還是沒能給唐老爹解釋清楚到底是誰受傷。
“唐老爹,我先走了,有空我去集上給你買兩壺酒送來!”
得了跌打藥,大胖一溜煙的就跑的沒影了。
“好好,酒,老頭子有幾天沒喝了。有空別忘了給我送來,我要萬仙樓的千年龍涎香!”
唐老爹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一邊磨柴刀,一邊朝空氣咕噥道。
不過大胖此時已經快跑到家了,自然聽不到唐老漢說的話。
唐老爹雖然糊塗,卻有一身好手藝,刀磨的極鋒利,他就是靠打獵,在這裏活了百多年。
有兔子套,有陷阱坑,有用樹枝繃出的穿心箭,連棕熊魔狼都能射穿。
時光荏苒,唐老爹臉上的皺紋仿佛足夠多了,多到連時光都不能再刻下一道皺紋。
又一群娃娃長大成人,開始在山穀裏忙碌繁衍。
這一日夜裏,村民都入睡之後,李老漢卻背起柴刀,朝山上走去。
“要入冬了,得多準備點肉幹,不然這個冬天,怕是要熬不過去了。”
借著月光,唐老爹揭開胸口油膩膩的袍子,低聲自語道。
月光下,唐老爹胸口,竟然有一個血洞,正緩緩溢著鮮血。
百年了,這個血洞,竟然還沒痊愈!
唐老爹抬起渾濁的眼睛,看向璀璨的夜空,眼中有回憶,有仇恨,也有遺憾。
又在血洞上灑了些創傷藥,唐老爹就裹緊袍子,朝山上走去。
不過剛到村頭,他又停下了身子。
四四方方的點將台,足有十數丈方圓,正靜靜的躺在月光下。
龍飛鳳舞的三個血字“點將台”,殺氣十足,讓人不敢久視。
“是非成敗轉頭空,都是夢啊!”
唐老爹緩緩走到點將台前,摩挲著冰涼的石麵,眼中露出追憶的神色,過了會,他就抬頭朝夜空看去。
漆黑的夜空裏,竟然出現一個光點,光點越來越大,眨眼間就變成了流星,從夜空中飆射而下。
勁風撲麵,不知何時,唐老爹佝僂的身子,竟站的筆直。
離的近了,可以看到那刺眼的流星後麵,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漩渦不停流轉,好似通到星空深處,另一個世界。
“這氣息,好似天域......”
不待唐老爹分辨清楚,那個橫亙星空的漩渦,卻又忽然縮小,不過一兩個呼吸,就消失無蹤影,好似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雖然漩渦消失了,可那從漩渦裏飛出的流星,卻依舊急速落下。
璀璨的亮光照亮了唐老爹滿是褶子的臉,可怖的罡風下,唐老爹的身子,卻如標槍一般,釘在原地,紋絲不動。
嘭!
一聲巨響,大地仿佛都顫動一下,那刺眼的流星,竟落在了點將台旁。
“嘿,怎麼是個娃娃?”
一個透明結界,保護著繈褓裏的娃娃,曆經星空穿越如此的震蕩,這娃娃竟然還睡的非常香!
他佝僂著身子,緩緩的將娃娃抱起。
“是不是老天看我孤苦伶仃,快要壽終正寢,就給我送來了個娃娃?”
抱著熟睡的娃娃,唐老爹嘀咕著,就在繈褓裏摸索出一個紙片,上麵寫著一個名字:帝侯風,還有一個生辰八字。
“帝侯,這個姓氏,不是天域啊,是,是......”
唐老爹神情大變,滿眼震驚的望向星空深處,而後他匆匆返回了村裏的茅草屋,沒有上山打獵。
唐老爹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自從這個娃娃降臨後,小院裏每天都無比喧鬧。
這個娃娃,被唐老爹改名唐臨風,玉樹臨風之意。
眨眼間,五年時間過去,唐臨風已經八歲。
“唐臨風,你是不是又拿爺爺的鋼叉捉蛤蟆去了?”
“風兒,爺爺的蟲兒酒呢?是不是又被你偷喝了?”
“混賬,爺爺的三個金幣,是不是被你拿去換好吃的了?”
......
從這以後,不但唐老爹的小院雞飛狗跳,就連整個小村,到處都有著唐臨風調皮的身影。
“唐老爹啊,你看看風兒,又把我家雞窩掏了!”
“別說了,人家隻是掏了你雞蛋,你看看我們家,三隻下蛋的鴨子,都被他一鍋燉了啊。”
聽著村民的抱怨,唐老爹怒極,拎著竹棍就滿村子找唐臨風。
村頭的河灘裏,一個少年,正灰頭土臉的搗鼓著一個陶罐。
陶罐裏,正咕嚕嚕的冒著熱氣,透過升騰的熱氣,能看到裏麵是一大鍋肉,上麵還飄著一層鴨毛。
唐臨風的臉早被濃煙熏黑,又被汗水一浸,滿臉黑乎乎一片。
“再煮一會,就能吃了!”
唐臨風拿著木棍,在鍋裏攪了攪,吸溜了下鼻涕,滿臉期待。
“兔崽子,看我打斷你狗腿!”
正在唐臨風陶醉的嗅著鍋裏香氣的時候,河灘上,忽然響起一聲怒吼,正是唐老爹趕到了。
“老家夥腿腳咋這麼好使了?”
唐臨風一哆嗦,拔腿就跑,不過剛跑兩步,他又趕緊跑回陶罐前。
也顧不得滾燙的開水,唐臨風伸出手指頭,飛快的夾了幾塊鴨肉,就丟到袍子裏兜著。
而後他幼小的身影,爆發出了非同尋常的速度,一溜煙的消失在了河灘的蘆葦蕩裏。
隻有他那略顯稚嫩的聲音,還在空氣中飄蕩。
“是鴨子先動的手,我正拉屎呢,他們衝我呱呱叫,還要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