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聲,潮濕陰冷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身華麗素錦長裙地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耳朵上掛著翠綠的翡翠耳飾,白淨圓潤的手拿著手帕,掩蓋在鼻尖,走到床邊,善解人意,道:“姐姐占了妹妹這麼多年的位置,今日妹妹特地來送姐姐一程,姐姐放心,姐姐的女兒,妹妹好生照應!”
她說著身後的婆子,牽進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她對女孩子說:“ 丹粟,叫姨娘!”
粉雕玉琢的女孩子,有些害怕的上前,看著司祀子,弱弱的叫了一聲:“姨娘!”
司祀子瞳孔一緊,躺在床上,張了張嘴,那是她的女兒,是她拚了命生下的女兒,卻叫她一聲姨娘,她明明才是正妻,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的妹妹司沁兒才是一個妾。
司沁兒從容地坐在她的床沿邊,遮住了她看向女兒的視線,笑了笑:“姐姐的身體不好,要好生休息,你放心,赫連哥哥妹妹會好好照顧!”
“赫連決呢?”司祀子拚著一絲力氣,問道。
司沁兒溫和道:“赫連哥哥知道姐姐想念父親,特地快馬加鞭,命人去把父親的墳扒來,省得姐姐舟車勞苦!”
司祀子怔住了:“你們怎麼敢......”
“為什麼不敢?”司沁兒伸手替她掩了掩發黴的被子:“你是庶出,赫連哥哥是赫連侯府的嫡三公子,嫡庶有別, 你早該知道才是!”
“當初,父親為了你能坐上正妻之位,不惜把我這個嫡出的女兒放在一旁,讓你嫁給我的心上人!”
“我這個堂堂司家嫡出小姐為了心愛的人,變成了一個妾!你變成了妻,我成了西晉的笑話!”
司祀子眼中比裂出巨大的恨意:“我哪裏對你不好?你的夫君死了,我念你無依 ,把你接到赫連府......”
她以一個庶出的身份,嫁給了高門赫連候府,成為大晉有史以來,庶出身份嫁的最高貴的一個人。
而赫連侯府,不像人們看到的那樣,富貴榮華,它早已行將腐朽,隻留一個名聲好聽的空殼。
她,司祀子,為了赫連候府,為了赫連決竭盡所能,拋頭露麵,不惜陪一個閹人!
赫連決上戰場時,她生下女兒,把女兒托付給自己的妹妹,放棄京城安逸的日子,陪他去荒蕪邊塞,在兵敗之時,她又被當作人質在敵營裏生活三載......
在這三載裏,被她接進府裏的妹妹,嫁給了赫連決,她回去之後,還要大度地替他們高興......
司沁兒握住了她的手,神色逐漸冷漠:“我的夫君死了拜誰所賜?是你殺的,把我接到赫連府,是因為你愧疚!”
“你想讓天下人知道,你司祀子是內閣首輔夫人,深明大義,心地善良!你想在西晉以一個庶出的身份名垂千史!”
“至於赫連哥哥納我為妾,何嘗又不是你的一個手段,別以為我不知道,從小到大,你都想把我踩在腳底下,證明你是庶出比我這個嫡出強!”
“你的身子早就臟了,赫連哥哥早些年前要不是念著你有用,早就把你休了!”
“知道為什麼你的病越來越嚴重嗎?因為赫連哥哥想讓你死,他給你下了慢性毒藥,猶如你一步一步把他扶上內閣首輔之位一樣,他讓你纏於病塌五載,就是讓你名正言順漸漸的消失在眾人的眼中!給我騰出位來,讓我做內閣首輔夫人!”
司祀子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沒有任何一絲力氣,她用盡心血換來的這一切,給別人鋪路,做嫁衣,還撈不了一聲好。
這是何其可悲啊?
“我能抱抱我女兒嗎?”司祀子氣若遊絲的說道。
司沁兒無視著她眼中的哀求,垂死掙紮,揚起嘴角笑道:“那是我的女兒,不是你的女兒,姐姐可以抱爹呢!”
一陣風吹來,伴隨著腳步聲,赫連決著一身麒麟華服,儒雅的眉目帶著溫潤如玉的味道,眼中淩厲夾雜著厭惡一步一步的走進來。
司祀子發現這個枕邊人,她從來沒有見過似的,她嫁給他十載,在他國當人質三載,纏於病榻五載,剛嫁入赫連侯府,為了赫連府的生計,前程,她與京城各大高門周旋二載......
十年恍如瞬,她不甘心,她為了他做那麼多,她不甘心......
嘴角便泛起一抹虛無的笑,看著走向自己的男人:“我敬你,重你,為何?”
赫連決伸手拉起了司沁兒,把懷中的一個壇子,砸在了地上,“你不是要見你爹嗎?為夫把你爹磨成粉帶來了!”
司祀子瞳孔聚然緊縮,隻有十惡不赦的人,死了之後才會焚燒,磨成粉,不得善終。
滿屋的骨灰塵飛舞,司祀子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從床上翻下來,摔在這個世上唯一對她好的男人骨灰上,撲哧一聲,一口鮮血吐出。
她滿口血腥,瞪大眼睛,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相依偎的兩個人,張口憤恨詛咒道:“若能重來,我定讓你們挫骨揚灰,不得善終!”
如果能重來......
司祀子腦子滿腦子就是這五個字,還沒回過神來,後腦勺一重,有人按住了她的頭,把她使勁的往浴桶裏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