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著白衣女子離開，莫文卻坐在長椅上回憶起了自己的母親。突然，以前模糊的記憶變得異常清晰，母親的音容笑貌都一一呈現在眼前，仿佛在播放錄製好的影像一般，莫文不禁流出兩行清淚來，嘴裏輕輕地呢喃道：媽媽，是你嗎！？

　　吱......砰！一陣尖利刺耳的刹車聲，之後緊跟著碰撞之聲打斷了莫文的回憶。莫文突然湧起一種不詳的猜測：不會是她出事了吧，剛才的女子。

　　想到這裏，莫文跑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

　　鐘於豔是個精致的女人，麵容姣好，身材柔美，連她的腳丫都那麼的白皙精致，沒有一丁點瑕疵。她是學校裏的校花，是單位的形象代言，她是男人們心目中的女神，也是女人們羨恨的對象。

　　鐘於豔總是在照鏡子，別人都以為她在欣賞自己的美，有人說她臭美，有人說她有臭美的資本，也有人說如果自己那麼美也會天天照鏡子。卻沒人知道，她在盯著額角細查，那裏還有一道細細的白印，那是小時候一次不小心磕碰的遺留，盡管已經淡地看不清楚了，但她總能在鏡子中找出來。

　　因為這個白印，她不得不留起劉海，將自己美麗的額頭隱藏起來。每次照鏡子，她都會撩起劉海來查看，明知道那印記不會消失，但她還是要細細查看。

　　人們總說瑕不掩瑜，可在鐘於豔眼裏卻是瑜不掩瑕。她最關注的永遠都是那一絲不完美的印記，其他地方的美卻視而不見。

　　三年前的一次體檢，對於鐘於豔是一場噩夢，準確地說是噩夢的開始。體檢報告提示，她可能患有乳腺癌，雙側乳腺都發現了腫塊。

　　之後的進一步檢查確認，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確診。

　　醫生給出兩套方案，第一套，先化療，等腫塊控製住後再做手術，切除乳腺和兩側淋巴係統。第二套，先手術，切除後再化療。不管哪一種，都要切除她那自豪的傲驕。

　　鐘於豔放棄了治療，她寧願美麗的死去，也不願活在醜陋中。也許是良性的呢，帶著一絲僥幸心理，她沒有接受醫生的建議。

　　但是從此之後，她總能隱隱感覺到腫塊處傳來的疼痛，而且疼痛感日漸嚴重，有時晚上睡著了都會疼醒，伸手觸摸也能摸出硬塊仿佛在變大。

　　今天，鐘於豔忍不住又去檢查了一次，結果和三年前一樣，隻是確診幾率變為百分之九十九。醫生建議立即住院治療，拖得越久擴散的可能性就越大。

　　鐘於豔很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她不敢，不是因為她沒有自殺的勇氣，而是她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

　　不過現在，她不用糾結了，看著爬在地上的自己，血紅逐漸覆蓋了灰暗的馬路，白色的衣裙在紅色的背景中顯得更加潔白了，盡管腦袋碎裂，但這畫麵依然很美，鐘於豔沒有什麼遺憾。她回憶了一生的過往，最令她不能釋懷的依然是那額角的一道淺白。

　　一道人影從公園裏跑了出來，是那個流浪漢，鐘於豔心中升起了一絲厭惡，這美麗的畫麵就要被這流浪漢破壞了，她不願再看，選擇了離開。

　　莫文翻過爬在血泊中的女子，放在半曲的腿上，鮮血依然在往外湧著，看著她額頭異常醒目的碎裂，以及依稀可見的腦白，莫文心裏升起一絲歉疚，把這場車禍的原因歸結為自己的無意介入。

　　莫文意念一動，女子的血流止住了，額頭的傷也開始愈合了。

　　遠處一輛紅色的跑車頂彎了路旁的電線杆，車窗裏爬出一個青年男子來，愣愣的四處打量著車禍現場，仿佛不敢置信竟然是自己所為。看到一地的血，又俯身鑽入車中，找出了手機來，開始撥打電話，卻不敢走近這一灘鮮血。

　　“哎，都是命中注定的，節哀順變吧，小夥子！”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莫文側身看向身後。

　　一位老人蹲下身來，撿起了地上的確診單，看了一眼又道：“乳腺癌，也許這樣走了，對她是一種解脫呢。”

　　“我不會讓她死的。”莫文堅定地道。

　　老人搖搖頭，沒有再說話，把撿來的確診單塞到莫文手裏，轉身離開了。

　　白衣女子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沒留下哪怕一點點受傷的痕跡，呼吸和心跳也都恢複了正常，若不是這一地的鮮血，有人會以為她隻是睡著了。然而，她並沒有立刻醒過來。

　　救護車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莫文輕輕的放下了女子，看到肇事司機正努力的想要打開副駕駛的門，也許副駕駛還困著一個人，但是因為撞擊太劇烈，門有些變形，不那麼容易打開。

　　莫文又想起剛才的老人，突然覺得這位老人很可疑，轉身尋找卻早已不見老人的蹤跡。

　　蜂群四處飛尋，卻隻大致確定了老人離開的方向，沒發現老人的蹤跡。救護車更近了，莫文打定主意，向著老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楊毅費盡力氣總算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從門裏拖出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子，這是他今天剛認識的玩伴，目前處於昏迷狀態，楊毅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她除了額頭有點碰撞的淤青外，沒有其他傷痕，心跳正常，也還有氣，應該隻是昏迷。

　　回想今天的車禍過程，恍然若夢，他本打算帶著新女友找一處幽靜，這處公園邊很偏僻，是他常來地方。誰知導航用的手機正巧滑落在了腳下，車速不快，四下也沒什麼人，他沒有停車，右手扶著方向，低頭用左手去檢手機，突然感覺右側腰間一扭，一陣劇痛，好像是岔氣了，他忍不住想要伸展腰肢，一抬頭後腦卻撞在方向盤上，腰間更疼了。右腿忍不住想要伸展，卻踩在了油門上。

　　邊上的女伴突然驚叫道：“小心，有人！”

　　他慌忙抬頭，隻見一個白衣女子從公園的小路跑出來，真巧擋在自己的車前。這輛紅色的跑車百公裏加速隻要四秒，剛才不小心踩到油門，車速已經很快了。他下意識的向左猛打方向，同時踩刹車，但右腿有些不聽使喚，刹車動作有些滯後，最終還是撞了上去，女子被撞到在馬路上，紅色的跑車，一頭撞在了路邊的電線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