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枯草邊城，破舊酒館，一個靠在櫃台後麵的美貌老板娘。而在常去喝酒的將士裏，也許就藏著一個愛慕她的人。

等到某個契機，二人就能發展出一段大漠真情。

這可是她最喜歡的話本橋段！

唐金玉眼前一亮，急忙問道：“那酒館裏，有貌美的老板娘嗎？”

“......？”趙佑抬眼，臉上寫著迷惑。

“就是那種性格潑辣，一個人在偏僻小巷開起一間酒館的貌美姐姐！”

......什麼亂七八糟的。趙佑無奈歎道：“邊城酒館皆有備案，每月還要額外交一筆酒稅，為保店鋪利潤，各家都是盡量往繁華大道上開，哪有開在小巷子的。”

“啊？”失望地撇撇嘴。唐金玉想，不是說藝術源於生活嗎，怎麼壓根沒原型。

“那這麼說，也沒有偷偷愛慕老板娘的將士咯？”

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實在不懂這年輕姑娘腦袋裏想的是什麼，趙佑思考片刻，才道：“西北軍內，在邊城找人成親的極少，大都是參軍前就有婚約。”

“倘若真想找個搭夥過日子，也會和帶孩子的寡婦一起。”

“為什麼？適齡的姑娘不願意嫁嗎？”唐金玉好奇地問，不沾陽春水的手指輕輕托著腮幫，京城繁華養出的女兒家，嬌嫩白皙得不可思議。

趙佑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是。”

“西北曆來常有戰事，軍中將士誰也不能說自己長命百歲，適齡的姑娘絕大多數不願下嫁。”

怕早早守寡。

唐金玉聽出了未完的話。

張了張嘴，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兩世為人，卻從未被戰亂所擾，京城富足安樂，唐府氣氛融洽，她被一大家子人寵著長大，好像溫室的花。

可如今，那塞外的冷鐵金戈，在趙佑的隻言片語中，突兀的展現在她眼前。

這世上，哪有什麼眾人皆安好。

見少女突然安靜下來，眼中帶著猶豫，似在謹慎的斟酌著。趙佑頓了頓，不忍再說。

“那你呢？”唐金玉突然開口。

“......我，暫且不急。”他以為她問的是成親的事。

搖了搖頭，唐金玉眼中帶著意味不明的同情，“就算這樣，你也要回西北嗎？”

你年輕有為，若留在京城，必能娶得高門妻，兒女繞膝。哪怕前途光明，你也要回西北，一直守到京城破的那一日嗎？

趙佑不懂唐金玉的眼神，含糊笑了一聲，“總要有人去。”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唐金玉突然笑開，杏眼如弦月，眼底浮現出明亮的波光，一雙眼睛飽含無數情緒，好似會說話。

“趙將軍。”她用極其輕柔的聲音地喊，“你一定要長命百歲啊。”

即使國破城摧，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什麼？”她後麵那句說的太小聲，趙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清。

“我說，趙將軍啊，你一定要娶個好媳婦！”唐金玉情緒一收，笑眯眯地應道：“你也該著急了，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牽線！”

“文靜的喜歡嗎？李家姐姐飽讀詩書，長的也美！”

“不是......”

“活潑的呢？我還有幾個將門的小姐妹！你們一定談得來！”

“我......”

“宜室宜家的怎麼樣？趙家姐妹幾個有一手好廚藝，你喜歡哪兒的菜？我吃過......”

這姑娘怎麼一陣兒一陣兒的，情緒變化這麼快？

趙佑一個頭兩個大，唐金玉今年才十六，自己都二十四了，被小自己八歲的姑娘家介紹親事，他感覺自己在做夢。

“這個......”為難地張了張嘴，趙佑想了半晌才道：“唐二小姐還未出閣，這事兒就不麻煩你了。”

說罷，埋頭苦吃起來，任憑對方怎麼問都不搭話。

唐金玉見狀聳了聳肩。問一句親事嘛，怎麼這麼難回答。

“金玉，你去幹嘛了？我剛都找你一圈了。”

安城郡主擠在唐金玉的位子上，抓起桌上的筆盒，打開一樣一樣地翻看。

“有事說事，不許動我的筆。”唐金玉“呀”了一聲，挪開安城到處亂動的手。

“沒什麼事嘛，就是問問你，中午那兒去了？”

鼓了鼓臉，安城郡主縮回手，又扒著唐金玉的肩膀，往另一邊看，卻沒看見以往放在那處的飯盒。

“恩？你出去吃飯了？怎麼不叫我！”

......有點理解趙佑每次聽自己沒話找話的心煩了。

唐金玉揉了揉眉心，拿眼角撇她，“真想知道我中午幹嘛去了？”

安城郡主被勾得心癢癢，壓低聲音說道：“神神秘秘的，快說呀。”

“跟我走。”

趙佑趁著還沒上課，問過其他教員，就往坤院那片走，懷裏還揣著一支裹著錦帕的銀絲蝴蝶簪。

本想用完飯就物歸原主，誰知乾院院助竟過來尋他，唐金玉不好讓人看見，便拎著裙擺從後門溜走。

想起少女光禿禿的發冠，他想看能不能在上課前歸還。

“給趙教官送飯！”

剛到坤院門口，一聲低呼讓他止住腳步。

“昂......是祖父準備的。”

“那叫下人去不就好了？”

側耳細細辨認，似乎是安城郡主。

一聲輕微的笑，緊接著唐金玉得意洋洋的聲音，“被我截了唄。”

“啊？為什麼啊？”

“因為......趙教官救過我，我要報恩。”

趙佑一愣，沒想到唐金玉是這個想法。

“報恩？！”

“榮欣不是給你說過嘛，就是前天我落水......”後麵的話壓低了聲音，聽不真切。

隔著衣服，摸了摸懷裏那支小巧的發簪。

小孩兒脾氣，報恩都是借花獻佛，拿祖父準備的東西來賣好。

“咚！”

悠揚的鐘聲傳來，驚起林間幾隻飛鳥，該上課了。

搖了搖頭，趙佑沒有出言打擾二人，將發簪在懷裏放好，放輕腳步，悄然離開。

“可是......”安城郡主聽完唐金玉的敘述，努了努鼻尖，“他看著一點情麵都不講，你去找他，不會被拒之門外吧？”

唐金玉得意地笑，“沒有哦，他人好著呢。”不僅讓她進門，還關心她腿疼，被問得為難也不生氣，隻會悶頭苦吃。

脾氣好的不得了，一點都不難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