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小姐！”

“二小姐您千萬抓好！”

“知道啦，唐白唐虎，你們讓開些，等會兒他們都來了，別撞到你們。”

唐金玉跨坐在樹杈上，笑眯眯的衝底下人喊。她帶的人名義上是府中護衛，實乃她祖父從小為她培養的親衛，以四象拆出的八個單字命名，一切以她的安危為先。但凡單獨出行，都要全部帶上。

唐白唐虎苦笑，自己主子在樹上，他們哪敢走遠，唯恐唐金玉一個手滑，他們都來不及當墊背。

“您好歹往裏坐些，這樹齡不大，枝杈斷裂可不得了。”

唐金玉應了一聲，老老實實往後蹭兩寸，樹葉沙沙作響，承人的樹枝一時間竟有些搖晃。

“哎哎哎！！”

見勢危險，八個人一哄而上，將樹幹團團圍住，其中年紀最大的唐青苦笑不已，仰著頭討饒道：“您要不下來吧，老爺知道我們放任您上樹，非罰我們不可。”

唐金玉把手一揮，豪氣十足道：“不會！我讓娘去給你們求情！”她心裏有數，樹要能被她壓斷，她是小肥豬這事兒，唐金鳴能笑上三年。

唐青一時愁的頭大。唐金玉這膽大的作風，大半都是唐夫人教的。

唐夫人生女兒花了大力氣，認死理要讓唐金玉悠閑自在的過活，從早到晚勒令兒子陪女兒四處撒歡，遛狗鬥雞無一不做。唐山作為一家之主，寵女無度，就差在一旁叫好。

再加上老太爺把他們八個分過來做親衛，唐金玉就被生生慣成個想幹嘛就幹嘛的祖宗。

正當樹上下兩撥人僵持時，噠噠馬蹄襲來，石塊撞擊金屬的悶響清晰可辨。

太學禦科安排的不多，馬蹄磨損極少，因而太學子弟慣於不釘馬掌。這分明的金屬聲，根本不是今日來賽馬的學生。

唐青一眾訓練有素，一聽音色有異，當即麵色一淩，分頭組陣，將唐金玉所在的大樹護在中間。

唐金玉雖然馬術不行，但為人機靈。見唐青他們臉色不對，也是渾身一緊，一雙杏眼緊盯遠處。

“可是......唐二小姐？”

馬蹄聲漸近，一男子止步於唐金玉一眾一丈之外，揚聲道。

唐金玉眯眼看去，見那是個穿黑袍的男子，逆光看不清晰，唯獨能描摹出極挺拔的上身線條，還有一把低沉的嗓音。

“正是，敢問您是？”

唐金玉應道，身子一扭就往下麵跳，唐白唐虎雙雙驚呼，連忙接住她。

“唐青，別緊張。”唐金玉拍了拍衣服，招呼人散開陣型。她直覺對方不是壞人，況且她這邊有八個，打起來一人一拳都能贏。

趙佑歸京已有半月，暫且掛職兵部，等哪個郡州的守將位置空了，再叫他補上。他這人閑不住，正巧太學發函想請一位禦科教官，便應了，近兩日就要上任。

他並未教過人，本想趁著天色尚早，去太學看看情況。不成想乾坤二院統一外出，留的理由是到馬場自由練習。

但聽院助說，這些學生實乃賽馬。祭酒擔心學生出事，就客客氣氣詢問他可否赴馬場看護。

他左右無事，便點頭應下。等到了地方，見一眾學子群情激昂，細細問過了原因，也不好阻攔他們爭奪彩頭，幹脆先到終點等著。

沒想到就看見這麼一出。

八人成陣不過一息，這不是尋常護衛能做的。再看中間簇擁一位鵝卵青騎裝的少女，正是榮欣郡主描述的唐家二小姐。

眼睛大，皮膚白白的，衣服是淡青色，性子不見外得很，說不定還會誇您長得俊。

想起榮欣郡主描述時飛揚的表情，趙佑不動聲色道：“榮欣郡主擔心一會兒人馬莽撞，托我捎話，讓您離終點遠些。”

“榮欣？可是......”這丫頭能有這麼細心？

唐金玉沒來及說完，八人中唯一的女子唐雀連忙接道：“郡主說的有理，二小姐，咱們還是站遠些吧。”

“對對對。”唐白唐虎拚命點頭。就憑主子那細胳膊細腿兒，萬一摔了，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唐金玉幹笑一聲，她平時上學不帶護衛，野起來無人看管。這回倒好，瞧著幾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親衛一副緊張模樣，她壓根不好意思再堅持。

“知道啦，我離十丈行不行？”

趙佑瞧著唐金玉蔫巴巴的服了軟，被一群人哄著要走遠，那雪腮邊未挽起的碎發輕跳幾下，露出的耳垂白皙如玉。

嬌氣的要命。

趙佑也不打算離終點太近，索性跟著唐金玉一眾，站的不遠不近。唐金玉上了馬，歪頭打量，“對了，我怎麼沒見過你？你叫什麼？”

“趙佑。”

趙佑不打算暴露身份，直接越過第一個問題，沉聲回應。

方才逆光看不清，現下男子跨坐高頭大馬，劍眉星目，猿臂蜂腰，一身玄色長袍，劍袖裹緊筋骨分明的手腕，手背上虯伏著青色血管，一股禁欲的性感。

當朝崇文，偏好儒雅清俊的男子，她卻嫌千篇一律，就喜歡硬朗深邃的相貌。

“你長得真俊。”唐金玉笑眯眯的比了個拇指，大為稱讚。“你的佑，是‘天乃佑命成湯’的佑嗎？”

趙佑挑眉，糾正道：“是護佑一方的佑。”

唐金玉眨了下眼，牛頭不對馬嘴地點頭認同，“原來如此，難怪你長得俊。”

這姑娘怎麼......

趙佑心裏無奈。當朝男女之防並不嚴苛，女子行主動之舉也時有發生，但一個照麵就上來誇讚的，實在罕見。

他垂眼打量，小姑娘身材嬌小，臉龐白淨，雪團似的坐在馬上，眼睛黑的發亮，像隻兔子。

太小了，說的話當不得真。

趙佑自認癡長幾歲，麵對半大孩子般的唐金玉，就算行事大膽，也生不出什麼討厭。

唐金玉見趙佑不說話，隻是抿唇看過來，心裏生出些害羞。

這也不怪她，誰叫趙佑生了一雙端鳳眼呢。那微挑的眼尾仿佛帶著笑，黝黑的眼仁又像含著情。她活了兩世，除了父兄，還從未有人把這麼好看的眼睛清楚的露給她看。

搞得她春心有些萌動嘞。

“趙佑，你知道你像誰嗎？”唐金玉笑眯眯地說道。

趙佑抬眼看去，“恩？”

唐金玉拉長了尾音，用軟糯的鼻音念道：“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