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鵑一聽三十棍子,臉上血色盡退,尖叫起來:“夫人,奴婢不曾偷簪子呀,都是七小姐冤枉的奴婢!”
焦氏冷冷看她,嘴巴緊抿,可見是怒極了,直接叫人將她堵了嘴拖了下去。
楚明蘿一臉惴惴:“舅母,不過是偷簪子,要罰的這麼重嗎?”
焦氏打量著楚明蘿,連她最細微的表情動作都沒放過,那臉上難以掩藏的,分明是處置了春鵑的小小欣喜。
焦氏鬆下心來,暗道自己多疑,楚明蘿一個嬌養的小丫頭,怕是看到男人都慌了,還敢做出栽贓誣陷的事兒?
何況還做得這麼悄無聲息。
可來人回稟說,躺在春鵑床上的男人分明是受了傷,若非春鵑蠢到無可救藥將男人打暈了藏自己床上,那多半是三殿下出了手。
“侯府規矩嚴苛,她犯了錯,自是要罰。”焦氏和藹道。
話音剛落,外頭就響起了春鵑被打的哀嚎。
不知是下人忘了,還是故意,拉著春鵑就在房外行刑。
三十棍子,小孩手臂粗的棍子狠狠擊打在人的脊椎尾骨上,刺疼入心,春鵑也就叫得格外淒厲。
直到外麵三十棍子打完,春鵑早已不知何時暈死了過去。
焦氏瞧著嚇得小臉發白渾身發抖的楚明蘿,心底鬱氣終於散了一些,又聽楚明蘿顫著聲說:“舅母,我的事,可不可以暫時不告訴外祖母?”
焦氏眼底一沉。
“我今兒聽人說,外祖母犯了舊疾,去廟裏靜養了,我不想讓外祖母擔心,舅母,這些下人都嘴碎,您一定能管得住吧?”楚明蘿哆哆嗦嗦的問。
焦氏幾次張嘴,終是吐出個‘放心’二字。
幾個嘴碎的下人都管不住,傳到三皇子耳朵裏,三皇子會不會以為她故意為之,然後跑來替楚明蘿出頭?
有了一個春鵑在前,焦氏到底生出些忌憚來。
不過她並不急,楚明蘿既出了天花,那就離死不遠了,她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楚明蘿看著焦氏離開,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了下去。
猶記得前世的今夜,她剛被辱了清白,第二天就傳來了外祖母被她的‘失節’氣到癱瘓之事。
所有人都說,是她不孝,害了外祖母。
荒淫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幾乎要了她的命。
但外祖母的癱瘓,當真是被她氣的嗎?
楚明蘿不確定,她隻知道,自那以後不論她怎麼哭喊要見外祖母,都被以此事為由給攔了下來,到死也沒能見上一麵。
焦氏攜人離開,屋子裏瞬間陷入靜謐。
一直藏在床後暗門那兒的蔣嬤嬤這才飛快跑了過來,瞧著楚明蘿的‘天花’直流淚。
楚流光更是撲到楚明蘿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流光不怕天花,流光陪著姐姐!”
楚明蘿既感動又無奈:“還記得方才我吃的花生嗎?”
蔣嬤嬤一怔,啊了一聲,拍了拍心口:“我怎麼忘了小姐花生過敏。”
又想起小姐在入夜後,就去院子裏悄悄抓了一把草來放在熏香爐裏,蔣嬤嬤覺得,自己從暗門一路背到春鵑床上都沒醒的男人,多半就是被這熏香熏的。
蔣嬤嬤不由想,她的小姐,可太厲害了。
但,小姐怎麼知道這床後有一道隱蔽的暗門?
蔣嬤嬤想不明白,此刻潛藏在屋頂的黑衣人也想不明白。兔起鶻落,飛快落入了離這兒不遠的一處院子裏,看著坐在輪椅上兀自出神的褚極,將今夜的所見細細講了。
末了,補充道:“奴婢覺得,這楚七小姐,是個能用的。”
“嗯。”
褚極涼涼的眼睫微動。
高嬤嬤見主子就這反應,咳了咳:“那您看,過段時日的紅霜宴,可要給楚七小姐下帖子?”
“不必。”褚極開口。
“那好,奴婢這就去安排......嗯?”高嬤嬤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兒嗎,殿下怎麼拒絕了?
褚極卻未解釋,寒潭似的眼睛有淡淡的殺氣彌漫:“你說,她的出現,是不是太巧了?”
恰好遇上,恰好救了他,恰好,入了高嬤嬤的眼。
巧得讓他都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惜了。
高嬤嬤知道褚極在指什麼,警惕起來:“若楚七小姐真是那人安排的,這紅霜宴怕是咱們不送帖子,她也一定會去。”
“那就......”褚極半撐著臉,好看的臉在微薄的月光下滿是邪氣,與白日判若兩人,“等著吧。”
楚明蘿,真不希望在紅霜宴上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