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炎莫行是從天福錢莊的回來後決定去參加拍賣會的，那日，他在天福錢莊的曹管事陪同下，進了錢莊裏的密道，見到了從外麵打聽消息回來的青鋒閣閣主肖然，肖然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得力幹將，青鋒閣交在肖然的手裏，炎莫行是一百個放心。青鋒閣是一個比玉刹閣更為隱秘的組織，專門從事情報和殺人買賣的地方，江湖上有傳聞：“青鋒一出，萬煞滅魂。”又有人說，玉刹閣實際上是青鋒閣的叛逆者，其實兩個組織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條暗線，遍布在四大國的境內，比玉刹閣早了好些幾年。江湖的殺手敢去招惹玉刹閣的，無人敢去觸青鋒閣的黴頭。木芙兒一度有些憤恨，曾揚言要與青鋒閣一決高下，後來在青鋒閣出手上發現這個組織比她想像中還要強大，知趣地收了手。自此，立下了玉刹閣的新規矩，說江湖中凡是找過青鋒閣的事，她就不再插手。

　　密室裏，炎莫行肅靜地站在那顆碩大的夜明珠前，看著密室牆壁上的畫，一共有三十二幅，是完全的一套精妙功夫，若有所思。肖然躬身說道：“莊主，太乙真人又返回怡芳院，好像那裏真的出現過四花的蹤跡。另外，二皇子阿啟已回國，中途與史禾有過聯係。青鋒閣已準備好幾百人馬隨時聽命，配合莊主的行動。”

　　炎莫行點了點頭，說道：“我已讓洛其寧在怡芳院稍作等候，明天是拍賣會的事，我會親自去一趟，你代我在青鋒閣發下一個尋物的啟事，那枚玉石是他們尋找四花必不可少的東西，要把玉石先收於手中，才好行事。”肖然默了一下，想起炎莫行前幾天得到的消息，關於花神福澤的四盆花，如要辨別那花真的是四花之一，隻有一塊玉石可以作到。但是，玉石是在越琪國國君的手中，並且崁在那花的花盆裏。除了太乙真人靠天賦測算來尋找四花之一，別的人馬都是聽從於上麵的指示而行事。一則尋物啟事一方麵是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麵，如有人盜到它，也不妨試試。

　　“玉石見花，亮如星辰。”肖然說道。司馬靖的那盆花自然是藏得深，三大國的四花之一都丟失了，隻有越琪國的還在皇室。

　　肖然立於炎莫行的身後，恭敬地看著莊主的背影，拍賣會上或許會有收獲，關鍵是紅池國的魔教咄咄逼人，想要大肆擴張進、入朝升國，莊主正憂心四花帶來的騷亂，又要對魔教一中作一個徹底了斷。這一段時間以來，不僅是莊主勞心勞力，連青鋒閣的六位長老也是滿世界的奔忙。如果青鋒閣都不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查到寶物的下落，那麼，別的殺手組織就更指望不上了。

　　“木芙兒最近有動作嗎？”炎莫行捋了一下錦袍，他身上的白色錦袍與肖然一身的青色袍子被密室內的夜明珠照得暗影浮動，這間密室建在天福錢莊的地下，除了莊主，肖然和曹管事知道，再無他人知曉，他倆之間的聯係也是單線聯係，其他組織成員跟肖然的聯係都在郊外的一處莊子裏。當年，肖然是被炎莫行從乞丐堆裏帶回來的，人已餓得奄奄一息，隻有眉目間的堅毅一絲不變。把肖然交給曹管事之後不久，炎莫行就決定以天福錢莊作為朝升國的據點，修建了這個密室，建起一個遍布四大國的情報暗殺組織。

　　幾年的磨煉，炎莫行對肖然非常滿意，把畫壁上的那套功夫傳給了他，那套功夫叫“青劍訣”同時任命肖然為青鋒閣閣主。另有六位長老的任命，分布在四大國的分部。肖然逐漸成了手下眼裏的鐵腕人物，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練功和完成組織的任務上，隻聽從炎莫行的指令。青鋒閣發展了三年後，組織的成員達到三千多人，其中每個分部的人數大約在五、六百人。

　　肖然的手下一直都關注著玉刹閣的情況，這個玉刹閣向來正邪不分，隻要有利可圖的事就幹。木芙兒本出生於山寨，是匪首木鐵的女兒，一個心狠手辣的蛇蠍美人。

　　聽炎莫行問及，肖然眨了眨眼，應道：“木芙兒好像去了東恒國。聽說，季崇離親臨怡芳院也是有所企圖，必竟東恒國的殺手組織還輪不到玉刹閣伸手，小皇帝自有一些打算。這次，木芙兒可能要去跟恒國裏的殺手牽上線。花賽前，東恒國曾傳有四花之一出現，後來不知所蹤。莊主，洛其寧在怡芳院等你，你一定要說服他不惜一切代價，配出那個‘紅魘’的解藥來，哪怕是讓青鋒閣的人馬再抽出一些給他也行，再就是恒國的裂穀有一支千年的雪蓮，最好盡快地解決這件事情。我們在朝升國邊境的人馬不能再憑白無故地損失了！”朝升國臨紅池國的邊界，是大將軍封盛義的地盤。因這兩年魔教的盛行，邊境上開始出現了長時間的混亂，駐軍和行商無不受其影響。封盛義寧願興兵作戰，攻城伐地，也不願意跟陰魂不散的魔教打交道。

　　“在紅池國二皇子阿啟到怡芳院這段時間，邊境的混亂稍有一些收斂，看來黑豹真是在跟阿啟合作，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阿啟會突然中毒，我覺得不僅僅是跟那盆千葉紅有關，而是幕後還有人操縱，派去紅池國的探子還未傳回消息。不過，莊主，你的那隻雪鶴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說到雪鶴，肖然緊張的心緒稍微放鬆了一點。那是炎莫行養的一隻鶴鳥，體態輕盈，羽毛如雪，渾身無雜質，紅頭尖嘴兩眼灼灼有光，跟它的主人一樣挑食。這隻鳥兒是從冰峽穀帶出來的，原本是雌雄一對，雌鳥留在了冰峽穀裏，每年的一段時間，炎莫行就會帶著它回峽穀探親。有時候，也讓那隻雌鳥跟著出穀來，養於赤炎山莊內，燕純夕在山莊看到的那對鳥兒，正是它們。

　　“那鳥脾氣大，清高得很。”炎莫行說著，嘴、唇輕勾，露出一絲淺淡的笑容，像春水化開了厚厚的冰層，又如胭脂粉了妝容。雄鶴起名叫破冰，雌鳥叫白芍。讓破冰出行到紅池國，是為了傳送一個重要的消息到那邊的分部。“破冰回來後，倒是可以讓它去冰峽穀尋找那株千年雪蓮。千年雪蓮能去百毒，延壽養顔，可‘紅魘’之毒還是有些棘手，紅魘的毒素不知是從哪裏提煉出來的，或納於粉末中，或溶於水中，顔色呈黑紅二色，尤其是紅色裏透著的黑色，陰毒無比，連千年雪蓮也隻能壓製它的毒性，而不能完全地消滅它。”

　　因為這件事，前些日子洛其寧被請到赤炎山莊作客，與炎莫行達成了一致的共識，就紅池國魔教施毒的事相助於他，具體的安排等著炎莫行一起再行謀劃。如不是要等炎莫行前來，洛其寧早就回四侯爺府了。四侯爺府裏人多嘴雜，為了避免魔教中人得知他們的計劃，兩人便選在了因花卉大賽而守備森嚴的怡芳院進行商議。

　　“紅魘如此可怕，我不會讓魔教肆意妄為！”炎莫行的臉上有了些憤怒的表情。

　　上次肖然帶來的消息，他知道了魔教攻進各大門派所用的毒藥是什麼，就是那個叫做紅魘的東西，能迷人心智，一旦中毒後，如同僵屍行事，功夫實力瞬間倍增，像地獄裏打開了大門。魔教教主黑豹一夜間蕩平了江湖一大門派中的胡子幫。胡子幫位於朝升國的邊境上，幫內匪首眾多，這個幫派大多數時候卻是劫富救貧，深得人心，與木鐵的山寨一向對峙。經過一個晚上，胡子幫的土匪被黑豹的手下一舉攻破了山寨，許多人中了紅魘之毒之後拔刀殺向自家的兄弟，其狀慘不及賭，這一事件令江湖上各大門派心驚膽顫，又扼腕歎息。那些失了心智的土匪隨即歸順到魔教中，再無家國的理念。紅池國的魔教經此一役，實力大大地提升了。此次毒藥的試用，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跟著，黑豹又把目光瞄準了江湖上的其它門派，一時間，武林人士惟恐血濺身上，躲之不及。

　　“聽說朝廷上，雨丞相諫言此事，有幾個大臣擁護皇上派兵到邊境，專門清剿魔教的人。封盛義手下有一個參將叫相蘇向大將軍進言，集三萬軍士一氣趕走擾亂邊境的紅魔，還朗朗乾坤於民眾。相蘇因幾番出謀劃策有功被獎賞。”肖然抬頭，慎重地說道。

　　“紅魔？”炎莫行嘴角動了一下，不置可否。紅魔是民間對二皇子暗地裏的稱呼，其實真正了解情況的人知道魔教的教主是黑豹，二人也許是狼狽為奸，但到底是怎麼回事，並不太清楚。雪鶴破冰正是飛紅池國來回傳遞消息的，依這隻鳥兒行進的速度，從朝升國的赤炎山莊到紅池國的皇宮，大致需要一天兩夜的時間，比起驛站的馬匹快了一倍。

　　炎莫行向夜明珠放置的台前挪動了一下，冷冷地說道：“肖然，你發出尋找玉石的消息後就去恒國吧！再過幾日季崇離也會啟程回國。他的那盆紫湘花，跟紅池國的千葉紅一樣，來路有些蹊蹺，你就從那盆紫湘花上著手追查四花之一的下落！同時，派人緊盯木芙兒的行動。等我和洛其寧商議妥當了，在百花宴後我會親自去往紅池國，領教一下魔教教主黑豹的本事。另外，親王府的大小姐院內有一個小花奴叫燕純夕，你派兩個人暗中跟著她，要有什麼動靜，就把消息傳到一度春風樓的林珠兒那裏，再另派人去取。”肖然聽了，有些詫異地看了炎莫行一眼，微微頷首一下，退出密室。

　　當下，肖然就去了青鋒閣的分部，位於郊外的那處小農莊。農莊裏隻有一部分青鋒閣的人馬，人數不多，都身著農夫的打扮，兵器私藏於農莊的地道中，前前後後的共有兩百人，進農莊的路上設有四方陣，兩邊的樹林密實不透風，外敵入侵的話，會誤進樹林之中，再墜入樹林後邊的護城河裏。還未走近農莊，肖然就見到農莊的老管家站於路口，手拿一把鐵鋤頭，像一個平常的農夫一樣耕著一小塊田地，背後的那片樹林清幽寧靜，林中有小鳥輕輕地鳴叫，遠處的溪水彎延地經過農莊，繞到後麵的大山中去。如不是肖然能感覺到隱隱約約的人頭聳動，這片田間和山林就是世外桃園。

　　進了農莊，老管家笑著吩咐各個管事前來報道，聽從肖然的安排。另一邊讓人去廚房殺雞，倒出魚簍裏的鮮魚，又摘得一籃青筍，拔幾個新鮮的蘿卜回來，再挖出埋在大門口榆樹下的酒壇，一起拿到廚師那裏作飯。

　　肖然戛然一笑道：“老管家，每次我來都這麼的優待，肖然兩手空空，如何是好？”老管家忙道：“閣主哪裏是兩手空空而來，那些銀票早放在我這裏了！”眾人嬉笑了一會兒，走進大堂裏，開始交談機密的事情。

　　過了幾個時辰之後，夕陽西下，雲靄沉沉，統領幾班人馬的六位長老有四個人在場，他們叫來手下，一一地把肖然交待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莊子上的人領了命的，急急忙忙吃過晚飯後，就從農莊的密道裏離開了。一切井然有序，肖然抿了抿嘴，讓老管家從馬棚裏牽來一匹棕色快馬，又吩咐：“莊主過些時候會有一筆賞金打到農莊的帳上，切記別泄露了農莊的所在。天福錢莊那裏還有一些零散的銀票，莊子上如需銀兩，拿著我的腰牌去取就行了！”

　　肖然解下隨身佩戴的一塊黑色腰牌給了老管家。離開朝升國的這段時間，朝升國內青鋒閣的人馬需要一大筆活動經費，他必須在走之前交待好一切。老管家收好腰牌，遞了一個眼神給他，讓他放心地離開。肖然抬頭又望了一眼天邊的彩霞，轉身上馬。隻見青袍飛揚，那匹馬兒蹬蹬有力地向城裏奔去。他要去見一度春風樓的林珠兒，這是今天要辦的最後一件事情。對莊主第一次提到的燕純夕，肖然很陌生，不知為何特意關照此人。一個女扮男裝的小花奴，真有意思！莊主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哪怕要他交出自己的性命，也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