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餘嵐看得出來，餘多穀是擔心她上派出所報案，抓餘清清，所以急吼吼趕上來的。

　　餘清清家送上門的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餘嵐應了同行邀請，帶著小孩們一起上了騾車。

　　這年頭，路坑坑窪窪的，難走得很，坐在騾車上十分顛簸，龍鳳胎還得被秦明海和秦明月兩兄妹緊緊抱著，不然兩個小朋友得飛出去。

　　不過，顛簸歸顛簸，速度還算不錯。原本四五小時的行程，騾車兩個小時就到了。

　　為了甩掉餘多穀這個尾巴，安心去賣布拉吉和皮鞋，餘嵐捉住餘多穀怕她報案的心理，讓他將騾車停在了派出所對麵的郵局門口。

　　信寄出去後，餘嵐把龍鳳胎和愛哭鬼秦明河，以及臟話連篇的秦明月當作‘人質’，交托給依舊懷疑她會報案的餘多穀，她自個則領著秦明海，找寄賣商店。

　　朝陽公社有寄賣商店，雖然很小，但也收八九成新的布拉吉和皮鞋。

　　隻不過砍價砍得很厲害，原本九十幾，甚至一百塊一條的布拉吉，被砍了一半的價。

　　最後兩條布拉吉，和兩雙皮鞋，換了一百三十塊，外搭兩包大前門的煙。

　　以及一個關於私下換糧的消息。

　　餘嵐將錢和票塞給一直欲言又止，不太同意她把短袖裙子和皮鞋賣掉的秦明海手裏，且交代一句：“我需要的時候，給我，懂嗎？”

　　秦明海捏著錢，遲疑了好一會兒說：“大嫂，咱們還是把你的裙子和鞋子，換回來吧。”

　　“這些都是大哥去省城，特意給你買的，很貴的。這樣賣掉，不劃算。”

　　“而且，大哥要是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餘嵐看了一眼秦明海，奇怪的問：“他為什麼不高興？買給我的東西，難道不是任意我處置？”

　　“當然，作為妻子，我有穿給他看，滿足他審美的義務。為此，我留下了兩條。”

　　秦明海：“？”

　　他有點懵，什麼審美，什麼義務？每個字他都認識，但合攏起來，完全不解其意。

　　餘嵐沒興趣跟小孩解釋什麼叫做夫妻義務，她轉移了話題，問：“我現在要去小胡同，你是跟著去，還是去供銷社，買我之前說的生活用品？”

　　秦明海當即表示跟著去，他怕餘嵐手上偷留了錢，把他支開後，直接跑路。大哥不在家時，他得看好大嫂，決不能讓小虎小鹿沒有媽。

　　小胡同，是朝陽公社一條‘黑街’，那邊有很多外鄉人過來倒賣東西。

　　按照寄賣商店售貨員給的路線，餘嵐很快找到了小胡同，入口處有個彪形大漢，虎背熊腰，胳膊比餘嵐腿還粗。

　　這是小胡同口收保護費的人，但凡進去的人，都得交一毛錢。如果有巡街的人來了，他會迅速通知小胡同裏的人，四散離開。

　　交了保護費，餘嵐進去之前，還給這大漢塞了兩根大前門的煙，為此管錢的秦明海還有點不高興，說：“大嫂，你這煙，不是給大哥買的嗎？”

　　餘嵐當然不是給秦明山買的，這是人情往來用的。

　　不過餘嵐沒空解釋，她看見小胡同裏賣收音機的。於是隨便糊弄了秦明海一句：“少兩根你大哥不會介意的。”

　　糊弄完，又拿走兩根煙，遞給了賣收音機的年輕小夥兒。

　　年輕小夥兒瞧見煙，愣了數秒，才接下來煙。他叼著煙，邊點火，邊問：“姐，買話匣子不？”

　　餘嵐問：“你收音機，多少錢？”

　　火點著了，小夥兒深吸了一口煙，朝旁吐了兩個煙圈後，笑說：“這是四管半導體收音機，一般帶票三十二塊，不要票的，在咱們這黑漆漆的地兒，得翻倍。”

　　“看著這根煙的份上，姐，我收你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