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誤會了,昨日母後召我前去,此前並不知初櫻也在那裏。”夜離澈謙謙而語。
夜南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直直看向夜離澈,似是要把他的心思全部看透一般。
“原來如此。”
說完,不容夜離澈再說話,抬步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沒有絲毫沮喪,頹廢,夜離澈忍不住隱隱有些擔憂,他就真的這麼輕易放下初櫻了嗎?
那個在宮裏傳得幾乎快要成神話的女子,被他寵在手心的女子,就這麼被放下了?
“梵聽,派人跟著。”
沉聲開口,語氣沉著而冷靜。
“屬下遵命。”
梵聽站在身後,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那一抹漸漸消失的黑影。
宮門外,襟離早已經等候多時,看著漸漸升起的日頭,再瞄向門口,就看到夜南冥從裏麵出來,忙上前,笑道:“我還以為你又要害我白等了呢,走吧,喝酒去。”
夜南冥皮笑肉不笑,看了襟離一眼,“不去。”
襟離被他看得有幾分心虛,畢竟,昨晚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走吧,紫玉軒新來了幾個女子,聽聞長得如花似玉,好看得緊。”
襟離拉著他就往上了馬車,聽宸佑宮裏的人說他昨夜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一夜未眠,若是再這樣憋下去,豈不是要憋出毛病來?
夜南冥也不做拒絕,隨著他一同上了馬車。
重華宮,初櫻還未醒便聽到外麵有人說話,沒一會兒就有丫鬟進來搖醒了自己。
“姑娘,王妃來看您了。”丫鬟輕聲提醒道。
被擾了瞌睡,初櫻心裏自然不痛快,無奈她起床氣又大,心裏更不樂意。
被丫鬟扶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現在已經不在宸佑宮了,不能任性無禮了。
隻好起床洗漱好出門迎接衛寒霜。
“初櫻見過王妃。”
肩頭花辭乖巧得很,隻是看著衛寒霜,也不發出聲響。
衛寒霜連忙扶起她,“聽聞姑娘昨夜一夜未眠,擔心你身子吃不消,便命人給你熬了參湯,快些趁熱喝了吧。”
初櫻自昨日來到這裏,便被人好生伺候著,如今一聽衛寒霜如此貼心,不免心生感動,
“初櫻多謝王妃。”
“以後喊我姐姐便是,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衛寒霜握著她的手,目光含笑,她也總算知道夜離澈為何如此鐘情於她了,單生得一副如此好看的麵孔,就足以讓萬千男子為之傾倒了。
初櫻點頭,從丫鬟手中接過碗,低頭喝了一口,仰麵笑道:“真好喝。”
“日後想吃什麼,就吩咐丫鬟準備便是了,大殿如此珍貴你,若是吃不著什麼,我便是難辭其咎了。”
衛寒霜心裏雖說不怎麼痛快,但是總歸是,夜離澈歡喜,她便歡喜了。
初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隻得看著她,滿眼感動,“多謝姐姐。”
喝完湯,衛寒霜又坐了一會兒,叮囑了幾句便走了。
初櫻沒有人說話,丫鬟也都唯唯諾諾,不跟她聊天。
她想問她們幾句,她們都回答得誠惶誠恐,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想著瑤光應該已經被放出來了,便命人去給瑤光傳信,瑤光一收到信就立馬過來了,帶著初櫻就出門去了。
夜離澈回來的時候她們剛走不久,想著讓她散散心也好,便隨她去了。
紫玉軒裏,初櫻和瑤光一身男裝,選了一間上好的廂房,相對而坐,連幹了三杯。
隻見瑤光輕嘶一聲,感到甚是爽快。
“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朋友給忘了,竟這麼久不見你來找我。”
魏瑤光一邊給初櫻倒酒一邊抱怨道。
初櫻想到自己不去找瑤光的原因,想著還是不要出賣襟離的好,便解釋說自己這段時間被強行留在宸佑宮學習女工,不曾出門。
“誒,我聽宮女們說,本來王上今日便要降旨賜婚給你和九殿下的,結果你昨晚被大殿下接走了,今日王上便改了諭旨,是這樣的嗎?”
魏瑤光突然湊近她,直爽開口。
她向來是大大咧咧慣了,看到初櫻臉色漸漸暗淡下去,心中大概也料到了,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直接了。
“那個,小仙女兒,你別誤會,我就是想求證一下,感情這種事情你做決定,不管你選誰我都支持你。”
既然是把她當好姐妹了,自然是什麼時候都是她為大。
初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眶泛黃,平日那麼愛吵鬧的她此時竟不說話了。
見她一個人一個勁兒的喝悶酒,瑤光有些急了,忙抓住她的手,“小仙女兒,你要是有什麼苦衷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裏,我看著都難受。”
初櫻抬頭望著她,心裏苦澀無比,“瑤光......”
剛開口便哽咽了。
瑤光看著實在是心急,一口幹了杯中的酒,“你就直接說出來吧,你這一哭,又不說是什麼原因,讓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初櫻連連喝了好幾杯酒,趁著酒勁小聲呢喃起來。
“櫻花島上那老頭告訴我,讓我來找有櫻花木簪的男子,大殿下就有櫻花木簪。”
“所以你要找的人就是大殿下?”
初櫻點了點頭,“我此生的宿命,便是護他一生,所以,我便不能陪著九殿下了。”
清淚順著臉頰落下,她驀的抬頭望向瑤光,“可我曾答應過九殿下,要永遠陪著他。”
看著難過至此的初櫻,瑤光實在是心疼不已,握住她的手,耐心問道:“那你可知,你喜歡九殿下嗎?”
“喜歡。”
她回答得幹脆,“挽歌姐姐說,這世上,若是有男子能讓你時時刻刻都歡喜,日日夜夜念著他,便是喜歡上了他。”
可是到底喜歡是什麼,她為什麼又會如此難過,她全然不知。
瑤光無奈歎氣,“好生複雜,若你真的喜歡九殿下,就該讓他知道,可是你要找的人又是大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忍不住問她:“你若是不依那老頭的話,會怎樣?”
初櫻連連搖頭,“你有所不知,那老頭說,我來到這世上唯一的意義,便是找到大殿下,陪他走到生命盡頭,便算是功德圓滿了。”
她到底是誰,從何而來,父母是誰,她全然不知。
若是這唯一事情都不做,她當真不知道來這人間走一遭的意義何在了。
門外有人敲門,瑤光以為是送酒來,“進來。”
門打開,撲鼻而來的一陣香氣,回頭一看,竟是紫玉軒的頭號花魁木挽歌,詫異不已,“姑娘怕是走錯了吧。”
木挽歌輕紗攏身,身子曼妙無比,掃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初櫻,方才道,“姑娘不知,初櫻乃是我好朋友,聽姐妹說她今日回來了,便過來瞧瞧。”
一聽木挽歌喊她姑娘,瑤光心中暗自詫異,先是打量了一邊自己,再看了一眼初櫻,難道她們女扮男裝的技術這麼差勁?
尷尬笑了笑,“讓你見笑了。”
然後看向初櫻,歎息道:“小仙女今日心情不好,我陪她來喝點酒。”
木挽歌嗯了一聲,上前低眉看著初櫻,這才好些時日,竟會皺眉了,盡顯憂傷之態,到底是遇到了什麼?
初櫻眼神迷離的望著她,竟璨璨一笑,“挽歌,好久不見,可是想我了?”
“自古宮門似海,你才去多久,就到了要來這裏買醉的境界?”
她隻知她被哪位皇子帶進宮去了,卻不知道到底是誰人,如今看來,她並不好過。
“非也非也,”初櫻擺擺手,“初櫻過得好的很,挽歌你莫要擔心我。”
她的口是心非讓木挽歌心中更加難受,早知道,就該把她留在這紫玉軒,無憂無慮多好?
片刻之後,轉身朝魏瑤光行禮,“煩請姑娘好生照料,挽歌那邊還有貴人不敢怠慢,晚些再過來。”
“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魏瑤光信誓旦旦,這一次,絕對不會像狩獵那次那麼衝動了,她一定好生照顧初櫻。
木挽歌微笑著頷了頷首,心疼的看了一眼初櫻,抬步出去了。
初櫻抱著酒壺要倒酒,卻見酒杯空了,拉住魏瑤光,“瑤光姐姐,我在這裏藏了好酒,走,我帶你去取。”
說完就撐著桌子站起來,瑤光本想攔著她,可是又不忍心,隻好跟著她一起下樓去了。
此時另一邊,襟離見壺中酒已見底,突然想到初櫻之前跟他說過她藏酒的地方,放下酒壺,對夜南冥神秘一笑,“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好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