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撲通！”

　　楚辭一腳踩空，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去，胸口的傷口被撕I裂，血迅速染紅衣服。

　　可身上的疼，怎麼抵得過這撕心裂肺？

　　她緩緩扭頭，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人，“你剛剛說什麼？逍、逍王娶了誰？”

　　她肯定是聽錯了。

　　那個前一晚還在迫不及待想要娶她進門的男人，怎麼可能一轉眼就娶了楚寧？

　　腦海裏，他的山盟海誓猶在耳畔。

　　當他知道，那一夜荒唐是和她時，他說，“阿辭，等時機成熟，本王就親自下聘，無論如何，也要娶你進門。”

　　她擔心侯府無法高攀逍王府的門檻時，他說，“父皇他要是不同意，我就跪在禦書房外麵不起來！本王非你莫屬。”

　　皇帝賜婚那日，跪了三天三夜的他踉蹌著來到侯府門口，隻說了一句“阿辭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就暈倒在她身上。

　　這樣一個他，怎麼可能娶了楚寧？

　　他不管她了嗎？

　　不可能！

　　不行，她要去找阿燁問清楚！

　　不等那人回答，楚辭轉身衝向了城內，直奔攝政王府！

　　一進城，就被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給掩埋了。

　　滿街一片紅，硫磺的味道讓她心慌意亂，“怎麼所有店鋪都在放鞭炮？”

　　前頭，傳來一道洪亮的吆喝聲，“逍王大婚，普天同慶！鞭炮給我放起來，隔日到王府來領補貼！家家有份!”

　　煙霧迷蒙中，十幾個人敲鑼打鼓走了過來，竟是逍王府的侍衛。

　　“怎麼會這樣？”

　　她腦子裏嗡一聲，扭頭一把拉過邊上的店主，心裏還殘存一絲僥幸，“掌櫃的，這怎麼回事啊？逍王怎麼就大婚了？他娶了誰？”

　　瞳孔在淚光中顫抖著。

　　她依舊不敢相信，那個和她濃情蜜意，說好了要一生一世的男人，竟在她屍骨未寒時，就娶了別人為妻。

　　掌櫃一臉莫名其妙的朝著她道，“娶了楚二小姐楚寧啊！”說完扭頭招呼小二，“快，鞭炮放起來！”

　　沒有哪怕一個人再理會她。

　　“劈裏啪啦——”

　　耳畔一片爆炸聲，聲聲如刀，把她刺得回不過神來。

　　“不，這不可能！”

　　她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叫，朝著逍王府的方向衝了出去！

　　她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所有人都在祝賀逍王大婚，而她腦海裏還回蕩著他曾經說過的那些山盟海誓，以至於讓她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才是幻覺。

　　頭發亂了，衣服破了，鞭炮炸破了她的頭皮，她腦袋上都是血，她感覺不到疼。

　　她一路橫衝直撞，天旋地轉。

　　前方，一匹馬受驚，突然撞了上來！

　　她都沒反應過來。

　　一道黑影掠過，堪堪把她從馬蹄下帶走。

　　等回神時，一身冷汗的癱坐在地上，好似抽幹了靈魂，隻剩下一具死氣沉沉的皮囊。

　　絕望。

　　無與倫比的絕望。

　　就好像一把刀，無情地砍斷了她所有的希望，曾經歡喜的、期待的、篤定的那一切，一夜之間全都傾塌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

　　命運好像把什麼不可承受的東西砸了下來。

　　根本沒給她緩衝的餘地。

　　她垂著頭盯著地板，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對麵的椅子上，坐著的是昨晚她救下的那個中年人，她聽見他說，“你不要命了？”

　　隻是一句話，就擊潰了她的防線。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抱著膝蓋抖成了一團。

　　“嗚——”

　　壓抑的嗚咽。

　　揪得人心口發緊。

　　過了好一陣子，元福才把她拉起來，讓她坐下。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疼得快要麻木了。

　　主位上的男人看向她，道，“蕭燁的事情，我叫人打聽了一下。情況不太樂觀，你要是做好準備了，就讓他們說給你聽。”

　　她的心裏跟刀割一樣。

　　沒做好準備，她又能怎樣呢？

　　他曾答應過她的十裏紅妝，如今都變成了楚寧的，為了慶祝他和楚寧大婚，全京城的人都在放鞭炮，何等的威風啊！

　　就好像，之前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回天無力。

　　她朝著男人點了點頭。

　　嘴唇幹裂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元福沉沉歎了口氣，道，“昨日，逍王去迎親的時候，楚辭自殺了，往自己心口捅了兩刀......”

　　他的眼神，多少有些詭異，“不止如此，楚辭還留下血書，說逍王欺男霸女，強逼她嫁給他，和強搶民女的惡霸沒有區別，她要以死明誌，向世人揭露他的惡行，讓他生不如死。”

　　“什麼？”

　　呆滯的她蹭一下抬起頭來，震驚地看著元福。嫁給他是兩人說好的，她求之不得的啊！

　　隻聽元福道，“現在外麵都是這麼傳的，說楚辭玩弄逍王感情，先是冒充楚寧讓逍王愛上自己，又倒打一耙，說不定是誰派去的奸細，想要毀了逍王殿下......”

　　“......”

　　楚辭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她冒充楚寧？

　　冒充她什麼？

　　什麼奸細？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能是誰的奸細，還要毀了他？

　　這太可笑了！

　　隻聽元福道，“據說，逍王和楚寧才是真情意，且已經與三月前私定終身。原本逍王求陛下賜婚，也是給楚寧求的，隻是被楚辭欺騙，這才......”

　　楚辭聽得渾身發抖。

　　三個月前，她被楚寧下藥，丟進了風月樓，陰差陽錯之下和蕭燁一度春宵，這才有了後來蕭燁提親請求陛下賜婚的事情。

　　怎麼如今，那晚和蕭燁在一起的人，就變成了楚寧了呢？

　　“那蕭燁呢？蕭燁信了嗎？”

　　她猛地抬頭，一把抓住了元福的手臂，死死地盯著他，希望他能說出她期待的真相。

　　可是元福沒有。

　　“這——”

　　他的表情甚至有些無奈，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他這麼一猶豫，楚辭的心就跟著沉了下去。

　　是她想多了。

　　蕭燁並沒有因為她的死而受到刺激精神出現問題，是在很清醒的狀態娶了楚寧。

　　那她的屍體呢？

　　她被人丟到亂葬崗，他知道嗎？

　　一個念頭下去，又一個念頭上來了。

　　還有爹娘呢？

　　他們都知道嗎？

　　楚寧是怎麼做到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害死她，把她拋屍的？

　　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不可思議無法I理解，她像是被困在了十麵埋伏當中，走投無路。

　　不行，她得先回侯府。

　　她要把楚寧做的那些好事都告訴爹爹和娘親，她要讓楚寧付出代價！

　　她要弄清楚，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鬆開元福，起身說了句，“謝謝你們，我......先回家了。”便轉身下樓，直奔侯府。

　　一路昏昏沉沉。

　　她踩著滿街鞭炮碎屑，心像是被刀割一樣。

　　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侯府門外。

　　在看到門口大槐樹上麵掛著的那架秋千的時候，她隻覺得胸口酸脹，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恍恍惚惚的，還能看到八I九歲的自己在門口蕩秋千的模樣，娘在耳邊嗓音溫柔，“阿辭，你喜歡這京城嗎？娘喜歡極了，以後，我們就在這裏不走了。”

　　她說，“娘喜歡的，阿辭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