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怎麼了?”
絲蘿見著圍被坐起,遲遲不曾睡下的冷大小姐,忍不住出聲。
下午,她便是大小姐的人。
再無需入煙花柳巷,為那皮肉買賣日夜掙紮,此後,便可清清白白做人做事。
與這人間亦有了歸宿。
如今想起那晚,花姐將她推了出來,原以為必死無疑,沒成想這結局卻是九死一生。
即便再險惡,也讓她博出一線生機。
她此生行至此,唯一的一件幸事。
“絲蘿,不用陪我,早些睡吧,我啊,平日裏就是如此,點燈熬油已是尋常之事,”冷易易對著披衣而立的小姐姐笑出聲,“夜裏涼了,你那屋裏,他們收拾的可還妥當?”
這裏是奇木穀,不是天命宮。
冷易易倒也不好對著穀中人指手畫腳,好在這偌大的院子,隻住她與絲蘿。
奇木穀女子不多,所以他們便住在一處。
“大小姐,很妥當,比......還妥當,”絲蘿沒想到冷易易如此問,心下感動,便脫口而出,突覺得言行有所不妥,隻得略過,“大小姐,還是早些歇息吧。”
她隻是個小小婢女,大小姐的事情,她做不得主。
隻能盡己所能勸上一勸。
瞧見絲蘿離開時,有些蕭索的身影,不知怎的,堵在心裏甚是難受。
“絲蘿!”
門前女子轉身。
“大小姐?”
“謝謝你,我馬上就睡,”冷易易擺好枕頭,見著小姐姐臉上笑意浮起,“絲蘿,此前曆經種種,無法選擇的命運,從今天開始,就全忘了吧......”
忘了,才能好好開始。
過往是抹不掉的,但卻可以忘記。
這是自愈的一種方式。
“好,絲蘿聽大小姐的,重頭來過。”
門扉閉上。
冷易易抱緊懷裏錦被,合上雙眸,嘴裏默念著“忘了吧”,漸漸入眠。
勸人亦是勸己。
現世再好,她冷易易也回不去了。
第二日一早。
冷易易在那些默念中,竟是一覺睡到天明,聽著敲打門扉聲響起,方才覺得渾身舒暢。
“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絲蘿。
將梳洗的之物,端到房內,替著大小姐整理衣角褶皺。
跟在她身邊,也不能任何事情都不做,特例會成為眾人焦點,絲蘿會過得更難受。
不若就先讓她多多少少做一些。
“絲蘿,不必起的這麼早。”
冷易易昨晚睡得舒暢,這黎明起床尚可。
可按著往日習慣,她這會兒多半還是窩在被子裏,怎麼也要半個時辰後才能起身。
“大小姐,門外......門外有武師傅候著......”
絲蘿為難解釋道。
對著起床時辰,她本就左右為難,誰知一大早,便有二人闖入院中 ,吩咐她來大小姐屋前,敲門。
武師傅?!
冷易易心中狐疑,穿戴整齊後,推門邁了出去,門外人倒是讓其眼前一亮。
“二長老,三長老!”
門前不是旁人,站立的正是二位長老,隻是身上纏著繃帶,實在算不上好看。
“見過大小姐!”
瞧著冷易易臉上驚喜,二位長老相視一笑,心中也些許燙慰。
風長老沒殺他們,隻是一人刺了一劍,瞅著雖嚴重,終究沒有傷及要害。
“你們就是風師叔,給我尋來的武師傅?”
冷易易可謂是哭笑不得。
昨晚風年華,悄無聲息的走了,沒跟任何人打招呼。
冷易易以為應下的三個條件裏,早起練功的那個就可以免了,未曾想到風年華竟是讓二位長老前來督促她。
練功她是不喜歡,但見著二人還活著,心中鬆了好大的一口氣。
“是,我二人以後就是大小姐的練武師傅。”
從花圃下人到如今練武師傅,倒也算局勢漸漸明朗。
“見過兩位師傅。”
冷易易躬身抱拳,對著二位抱拳的長老回禮。
有著風年華的斯巴達魔鬼訓練在前,對於兩位長老的訓練,冷易易倒也撐了下來。
中途休息時,冷易易見著二位長老,最終還是把風年華走時的留下的那句話,告知二人。
“師叔這話,是何意思?”
她是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加之,對著天命宮她都一知半解,更不要說眼前這個奇木穀了。
“大小姐有所不知,這奇木穀上上下下,很多人都受過老穀主的提點,對外都稱得上一句老穀主弟子,但唯有奇子玉,是老穀主親口認下,並屬意接替奇木穀 的關門弟子。”
聽著三長老解釋,冷易易忽然想起,天命宮裏的奇大夫也是聲稱穀主弟子,她一直想不通,穀主弟子為何舍得送往天命宮。
原來實情竟是如此。
“但江湖傳聞,奇子玉之前,老穀主曾經屬意過另外一名子弟,此人亦是天資聰慧,無人能及。”
二長老補充道。
“二長老,可知此人下落?”
依稀間,冷易易覺察出些什麼,奈何沒抓住。
“大小姐,那是江湖傳聞,傳聞一般都沒有後續,”二長老瞧著大小姐神色迫切,想必是此事事關老穀主失蹤,便思索再三,又添了一句,“但空穴來風,十之八九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
冷易易一直在琢磨著,二長老的那句話,一不下心咬著舌頭,那個酸爽!
一旁絲蘿見著大小姐驚然坐起,以為是出了什麼事。
瞅著人伸出殷紅的舌尖,倒是慌了手腳,還是外頭的奇子玉,從懷中取出一藥粉,灑在舌尖,頓時好上不少,就是咬破了的地方感覺涼颼颼的。
“吃飯都能咬著舌頭,大小姐這是在想什麼呢?”
放下藥箱,奇子玉給冷大小姐把脈,前些日子她受了傷,雖說穀主藥物極好,如今已無大礙,但奇子玉還是會循例脈枕一番。
冷易易乖乖坐著。
想起她咬著舌頭的緣由,對著奇子玉試探問道。
“奇子玉,你會繼承這奇木穀穀主之位嗎?”
若是他願意,依著老穀主的吩咐,這穀中即便是有人心中不滿,但也隻能憋著。
畢竟奇子玉名正言順。
這樣天時地利的條件,在這個時代,算得上十拿九穩了。
奇子玉未回答,直到診治結束,收起脈枕之後,抬首見著冷易易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也隻得開言。
“我知大小姐何意,但,師兄不會做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