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安眸光一凜,廣袖一揚,纖纖素手再一次精準的扼住鳳北川的脖頸。
整個動作迅疾猛烈,勢如閃電。
“無恥小人滿口胡言,本宮今日便了結了你!”
說罷,李長安手中用力似是要將鳳北川的脖子擰斷,她眸中神色清冽如泉,麵上不帶一絲情感,仿若從地獄而來的羅刹。
鳳北川隻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脖頸處被掐的生疼,這世間竟有這般女子,麵靨如花,但卻如此心狠手辣
或許這般女子在這世間也隻唯獨李長安一人了吧?
胸口劇烈的起伏,鳳北川如同一隻被鐵鏈纏住脖頸的困獸一般努力的想要吸取空氣,可他卻覺得有些無能為力。
毋庸置疑,眼前這女子真的可以就這樣結了他。
“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
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之後,鳳北川覺得自己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臉色已經被憋的青紫,看著格外駭人
李常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手中力度輕了幾分,“若有半字假話,本宮便送你去見閻王。”
“咳咳咳......”
此時的鳳北川好像死而複生了一般猛烈的咳嗽著,感覺他下一秒似乎就要咳出一口鮮血來,麵色也好轉了些。
盡管狼狽至此,可鳳北川的嘴角依舊帶著那抹令李常安厭惡的笑,她蹙著眉的將臉往一旁偏了偏,可是眸光依舊如淬了毒的匕首一般直直刺向鳳北川。
“在下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眸光流轉,鳳北川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輕佻,他毫無畏懼地迎上了麵前女子的目光,“故事有些長,總不能在這裏就這樣講吧?”
看著麵前這人一副厚臉皮的樣子,李常安恨不得抬手給他兩個巴掌,“你想怎麼樣?”
鳳北川點了點下巴,一副哀怨的神情看著麵前這女子,卻拿她沒絲毫辦法,隻能默默地抗議李常安的“暴行”。
手上突然多出一陣溫暖的觸感,原來是鳳北川的下巴碰到了李常安的手指,李常安瞬間覺得如芒在背,幾欲撒手,不過她並未鬆手,隻是迅速地將手向下移了一寸眯眼看著鳳北川的眼睛,毫無退讓。
“那便長話短說,就在這裏。你若是再顧左右而言他,我就讓你沒有機會再開口。”
鳳北川知道麵前的女子沒有跟他開玩笑便也作罷,他收起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正色道:“絞兔死走狗烹,公主聰穎過人,自然是不會步了已故雙親的後塵。”
於是這般伴著寒雨,鳳北川悠悠的給李常安講了一件比這寒雨還要冷上幾分的往事,一件鮮有人知的往事。
那年,她的父親是一國棟梁,是天機妙算的國師。
彼時,她的父母雙親死生契闊,伉儷情深。
終了,死生契闊最終的結局成了生死分離。
那個他敬重的父皇,一國之天子竟然是個殺了他的父親霸占他母親如同強盜一般的人。
鳳北川的故事講完了,他看著麵前女子的臉,卻看不出她的情緒。
隻是,那原本燦如夏花的麵容此時卻成了秋日裏的落葉。
李常安沉默了,她的眼前好像浮現出父親慘死的情景,或許當時母親也想隨父親一同去了吧,但是她還有他們的孩子,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頭痛欲裂,心痛如絞。
“公主?”
鳳北川試探的喊了一聲,那張陰沉的臉,讓他覺得陌生又可怕。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許久,李常安一字一句,如同利刃。
她聲音暗啞,天地似乎都為之變了色。
“真假與否,公主心中自有定奪。”
鳳北川悠悠開口,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
“本宮殺了你!”
李常安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眸子也要噴出火來。
鳳北川似是早已料到這一切,直接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可是許久過後,他並未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為什麼?”
李常安倏然開口,指尖的力氣重了幾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那種窒息的感覺又開始若隱若現了,鳳北川不由得苦笑,看來他如果不說真話又或者說的話讓李常安覺得不是真話,那他今天就要折在這裏了。
“因為於心不忍。”
鳳北川認真的開口,他的眼中沒有一絲雜色,看著麵前的女子,覺得她真是不夠可愛,但是卻讓自己絲毫沒辦法討厭起來。
“嗬。”
李常安忍不住笑了,這個人的理由簡單到讓她覺得嗤之以鼻,這家夥居然是在可憐她!
她居然在笑,可為何麵容如此悲戚,想想也是,這麼一個要強的女子,威風凜凜的女戰神,那麼多年竟然認仇作父替他保家衛國,無論換做誰一時間都會沒辦法接受。
鳳北川看著李常安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感覺胸口有些悶得慌,他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
“別難過了,這些事情你有權知道。”
鳳北川有些訕訕的,他自負是能說會道,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卻一時不知該從何安慰,他想了想,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大方的模樣,“這樣吧,你若實在是難過,便趴我懷裏大哭一場,哭完了便不難受了。”
這法子聽起來可能有些好笑,但確確實實是鳳北川親身體會過的,隻不過那時候連一個能讓他趴著哭的懷抱都沒有。
“真的?”
李常安有些將信將疑。
“來吧,隨你哭多久,我便陪你多久!”
鳳北川一副大義凜然之色,好像自己即將要做出多大的犧牲似的。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身體卻很誠實的往李常安身前湊了湊,倆人現在靠的極近,四目相對,鳳北川竟然還朝著李常樂眨了眨眼睛,眼波似水帶著魅惑,其中竟有幾分勾引的味道。
“去你的!”
手一甩,登時鳳北川便摔到了地上。
“我說公主殿下,您就不能下手輕一點,這般若是摔壞了在下的腰後半輩子可沒法過了!”
“不能過便不過!”
李常安依舊是一副冷臉,看著麵前的人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心中揣摩著他剛剛說過的一字一句,再聯想到先前皇帝對自己的那番試探,這些往事無疑是板上釘釘。
鳳北川站起身拍了拍沾了泥土的白衣,盡管那些被雨水浸濕的汙垢根本拍不掉,他撿起一旁掉落的傘撐起,想走到那黯然的女子身旁為她遮住一點陰翳。
可李常安並未等到他過去,隻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那身影,仿佛遺世獨立。
嘴微張,可鳳北川卻未能吐出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