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鍋裏的肉汁升騰起熱氣,帶著紅燒肉特有的的鹹香,充斥著人的感官,很久沒吃新鮮豬肉的牧七,不由也咽了口水。
豬肉燉煮兩刻鐘後,牧七把幾個土豆洗幹淨去皮,切成塊兒一股腦的倒進鍋裏。
發好的兩摻麵用手拍成圓餅的形狀,朝著大鐵鍋的鍋內沿用力地甩上去,鐵鍋被燒的滾燙,麵餅子立即貼住,她如法炮製七八個鍋貼餅,這才滿意的蓋上鍋蓋。
修竹穿著幹淨的新衣服在院子裏玩木劍,牧七則開始收拾小院。
說是小院,其實更像亂草叢生的草地。
原主憊懶,從來不收拾,江霄陌也不管。
牧七這兩天抽空收拾,已經把井台附近的雜草都清除幹淨。小院不大,收拾起來也不費力。
她順便修葺雞窩,那隻剛買回來的母雞正在吃食,窩裏有兩枚雞蛋,當中一枚還是熱乎乎的。
牧七把雞蛋收在廚房梁上掛著的竹籃裏,去收拾西屋。雜物擺放整齊,角落裏的垃圾清理幹淨,又把不平整的地方用鐵鍁鏟平,找來兩塊木板鋪在角落裏,把準備好的材料都整齊的碼放好。
製做稠酒的重地,衛生必須處理幹淨。
很快,鍋裏的肉香漸漸的濃烈起來。修竹指著大鐵鍋,吐字不清的說“要吃”。乖巧的小修竹圓乎乎的小臉上顯出紅潤的光澤,就像是紅彤彤的大蘋果,牧七忍不住親他一口。
牧七撤下火炭,豬肉在鍋裏繼續燜煮,變得更加軟爛。想到馬上就能吃到熱氣騰騰的紅燒肉,牧七覺著渾身都是幹勁兒。
古桐村的書塾每隔五天都會沐休,江霄陌今天並沒去書塾,牧七從山上回來的時候沒見到他人。
此時,江霄陌正背著一大筐豬草,在村口遇見迎麵走來的牧鐵匠。
哪有當爹的不希望女兒的日子過得紅火?
牧鐵匠也是被原主一次次傷透了心。他看著江霄陌空有一副好皮囊,更不順眼。
偏偏這時候沈明月從後麵走過來,熱絡地跟江霄陌說話。
“江大哥!要不是我的腳扭傷,也不必麻煩你。”這丫頭生的俏麗,又是個會說話辦事的,前村後村兒沒有人不知道,沈家這個童養媳是個人精。
她向來跟牧七要好,兩家相互幫襯也屬正常,可看著孤男寡女一前一後從山裏出來,怎麼就那麼別扭。
牧鐵匠的身後閃出由氏,看著眼前的一幕,嗤笑著打趣道:“明月可真會使喚人。”
牧鐵匠更拉長了臉。
“牧大叔,今天鋪子裏不忙?”
沈明月看見他身後跟著的由氏,心中了然。
“七娘剛才背著筐又進山去,也不知道現在回來了沒?江大哥,我馬上去王阿婆那裏把修竹接回來。”
“修竹怎麼會在那個老太婆那裏?”
由氏立即就炸了鍋,她可不想被傳染。
就連跟著牧鐵匠的腳步也慢了下來,誰不知道,那個老太婆一家子都是得了疫病死的。
由氏拉過沈明月:“你知道咋不早說?”害得她還顛顛的過來要銀子。
“由嫂,你這是想跟我一起過去?”
“我可不去,也不知道七娘是怎麼想的,當親娘就這麼不知道心疼孩子。”由氏推脫著,腳步慢下來。
沈明月嘴上雖說想去接修竹,卻根本沒有去王阿婆家。
至於江霄陌的臉色如何,她們誰也沒看見。
說著話,幾個人就已經走到了江家小院兒籬笆牆外。
撲鼻的香氣立即驅趕了所有人周身的疲憊,牧鐵匠輕磕著手裏的長煙袋,向廚房的方向看。
由氏抓住機會,尖著嗓子指著冒熱氣的廚房:“爹,我沒說錯吧?”七娘哪裏來的錢買肉吃。
正在灶堂前忙活的牧七,滿臉都是汗水。
聽見有人進了小院兒,她也沒抬頭,她正起鍋。
金黃的貼餅子一麵帶著厚厚的鍋巴,另一麵粘著肉湯,裝在竹笸籮裏就像是散發著金光的寶貝。
噴香。
由氏陰陽古怪的聲音引起牧七的注意。
“爹,娘被氣病,七娘還有心思吃肉!”由氏上次被潑了臟水,剛才又聽說修竹被放在王阿婆家。
她根本不想進江家小院,可是想到要銀子是大事,便立即跟上腳步。
沈明月則率先跨進院子,一眼就看見放在門口的大背筐裏滿滿的山野菜,她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小石溝那邊的狼群可是出了名的凶惡,幾年間已經害了不少人命,牧七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莫非有野狼隻是個傳說?
當著江霄陌和牧鐵匠的麵又不好提起這件事,她斜眼看著牧七正在忙活,提高聲調問。
“七娘,這麼多的山菜,誰給你的?”
背筐裏清鋥鋥的刺嫩芽,品相極好。
這種山野菜在縣城裏很好賣,大戶人家不僅喜歡買來嘗鮮,更喜歡買來醃製保存,冬天用來宴客,那可是滿漢全席裏的一道名菜。
窮苦百姓就算采到也不舍得吃。
這麼滿滿的一大背筐,少說也能賣上百十來文錢。
“不是你說小石溝那邊菜多嗎?”狼也不少。
牧七想起下午的事,心有餘悸,要不是遇到蒙著臉的小哥哥,她怕是回不來了。
沈明月心虛地笑笑,“你是不是聽岔了,我說的是小四溝。”
江霄陌聞言轉頭掃視了一下沈明月,輕輕皺眉。
“這些山菜就是從小石溝裏采來的。”牧七露出憨實的笑容,擦掉手上的油漬,抱起修竹,石和四,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小石溝?
由氏看著滿滿一大筐的刺嫩芽,眼熱的很,但傳聞小石溝那邊有狼,萬分危險,可牧七又明顯沒任何事,她心裏糾結起來做著盤算。
牧鐵匠從剛才就黑著臉,就連吸煙袋的動作看起來也發著狠。
“爹、二虎家的,咋有功夫過來了?”王氏那個老不死的,一定又編排了她。
娘家不是家,嫁出去的女兒是冤家。
牧七分明想禮讓,可看二人麵色不善,便沒作聲。
“嶽丈,屋裏請。”倒是江霄陌輕咳兩聲,想往屋裏請他們二位。
小修竹認得這個老頭子,居然不清不楚的叫姥爺。
然而氣氛並沒有因為江霄陌的恭敬變得好起來,牧鐵匠用力磕著銅煙袋鍋,帶著怒意瞪眼。
“可不敢進你們家!就在這說吧。”牧鐵匠洪亮的聲音帶著斥責,生怕染上瘟疫似的,還嫌棄地甩動衣袖。
由氏則往前走出兩步,尖牙厲聲地道:“牧七娘,今天我跟爹是來討回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