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衝刷不盡人間的罪惡。
城市地下某處下水道的汙泥裏,一裝扮時髦精幹的年輕女人,神情冷漠地看著腳下那團不停抽搐的模糊血肉,眼裏盡是鄙夷和嘲諷。
“沒想到吧,賀錦謠,這才是俞沉兌現給你的承諾。”
滿身血汙的女子顫抖著抬起了頭,一臉縱橫交錯的傷疤還在不斷滲出膿血,慘不忍睹的程度,令人心驚肉跳。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模糊沙啞的字眼,從灌滿泥漿的喉嚨裏發出,傷疤被牽動,疼痛蝕骨。
被囚禁了整整兩個月,日日遭受毒打折磨,昔日的絕世佳人賀錦謠,如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而狠心將她害成這樣的,竟是她的親妹妹和那個她癡癡愛了三年的男人!
俞沉......
曾經是刻在心底的名字,如今卻如利刃一樣撕裂著她的心。
曾經,她對他愛如瘋魔,為了幫他實現成為京圈商業霸主的野心,用盡不擇手段,舍棄尊嚴和良心,甚至願用畢生幸福去做交易,嫁給了那個她最厭惡的男人陸淩梟。
“錦謠,隻要你幫我扳倒了陸淩梟,我們就結婚!”
這是俞沉當年的親口承諾,那麼溫柔,那麼真的承諾......以至於她從未懷疑過。
為了這句承諾,三年來,她忍受了多少委屈,承受了多少痛楚,隻有自己知道。
可如今,卻成了一場殘酷的美夢。
“想知道為什麼?”賀韻桑笑得更加嫵媚,也更加譏諷,“嗬,看來俞沉說得沒錯,你還真是傻的可以。”
“不過既然你想聽,我倒也樂意告訴你。”賀韻桑話音一轉,眼底泛起了惡毒。
折磨賀錦謠,她永遠都樂意!
“陸淩梟,陸氏集團的總裁大人,在M國京圈隻手遮天,把俞氏集團逼得走投無路。我們派去了多少人都沒能拿下他!難搞的程度,簡直是不可想象!”
突然,她目光一狠。
“可偏偏誰讓他對你那麼百依百順!寧願不要陸氏集團幾十年基業,跟陸家斷絕關係,都要闖進劫匪窩把你救出來!”
說著,賀韻桑俯下身子,逼近了被折磨得沒了人樣的女人,以得意的語氣反問她:“我們不用你接近他,怎麼扳倒他?怎麼扳倒他的陸氏集團?”
欣賞著賀錦謠氣得咬牙切齒卻無能為力模樣,賀韻桑滿意一笑,繼續。
“要說陸淩梟那個男人,也真是傻。明知道那是我們故意為他布下的陷阱,最後為了救你,竟然還是單槍匹馬闖了進來。”
說到這裏,賀韻桑幽怨地看了賀錦謠一眼,語氣變得惋惜。
“可惜,被子彈穿了心臟,打成了篩子,嘖嘖嘖......當初我可喜歡了他那麼久,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
賀錦謠腦袋轟然一聲炸開,神情猛然呆滯。
陸淩梟......死了?
他那麼強大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
此刻,她的腦海裏全是對方的音容笑貌、溫聲細語。
他疼她、愛她,幾乎用盡了生命去珍惜她、寵她。
無數次為了她赴湯蹈火,甚至不惜跟家族決裂,葬送大好前程!
就算明知她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甚至把他的感情當垃圾一樣踩,都沒有改變過。
相比俞沉,他無疑才是那個天底下對她最好的男人!
可這個人,卻再也沒有了!
想到陸淩梟被子彈穿心的畫麵,賀錦謠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無盡的悔恨像潮水在心底翻滾。她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賀韻桑,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掐住了賀韻桑的脖子,反手將她摁在了地上。
緊接著,張開猙獰的口,撲上前去!
“賀錦謠,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去死吧你!我要讓你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哪想到一個瀕死之人竟然會這麼瘋狂,賀韻桑一邊嚎啕尖叫,拚命掙紮,一邊拔出腰間的槍。
“砰!砰!砰!”
隨著突然響起的槍聲,賀錦謠瘋狂的動作終於停止了。
她感覺到了胸膛被洞穿的痛苦......
這就是他最後的感受嗎?
她滿口鮮血,淒慘地笑了:“陸淩梟,我來陪你了......”
軀體被撕成了碎片,隻剩下無盡的悔恨和愧疚縈繞著靈魂,賀錦謠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意識深處卻萌生了一絲強烈的執念!
陸淩梟啊陸淩梟......如果老天能讓我重來一輩子,我一定拿我的生命去補償你!
......
迷迷糊糊中,賀錦謠感到渾身冰冷,身體瑟瑟發抖。
我不是死了嗎?
怎麼還能感到冷?
甚至......好像還有嗅覺。
不錯,她明顯感覺到一股渾厚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縈繞鼻息。
這股熟悉的味道......
她試著動了動身子,掀開疲憊的雙眼。
這才發現,自己的臉好像正窩在一個堅實的胸膛裏。
這臂膀,結實有力的感覺......怎麼這麼真切!
難道......我這是真的重生了?
賀錦謠猛地睜大了眼睛,抬頭看向那個跟自己緊緊相擁的男人。
瞬間,心臟激動得快停止跳動。
“陸淩梟,真的是你!”
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賀錦謠渾身輕顫著,雙臂緊緊纏住了男人的脖子,瘋狂地吻著他的臉。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了呢!
可是蒼天有眼,她竟然重生到了嫁給陸淩梟的第二天!
上一世,她辜負他、愧對他,這輩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要好好珍惜這個將她視作珍寶的男人!
陸淩梟沒有動,俊美絕倫的臉微不可見地抽搐,似乎在隱忍著痛苦和傷感。
她這是......曲意逢迎?
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陸淩梟抬手,輕輕推開了她的唇。
“賀錦謠,別以為耍點花招,我就會輕易放你離開。你別忘記了,昨天我們已經結婚,隻要我不答應,你這輩子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陸淩梟話音冷魅,不帶一絲溫度。
賀錦謠瞅著他那張強忍憤怒的俊臉,心頭的愧疚和難受再次像潮水般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