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綰姝抬起顫抖的手,緩緩起身。
她出來的時候,正巧能看見秋安院內的場景。
隻見一身桃紅色對襟紗裙的女人正雙手叉腰,站在門口叫罵。
“傅重淵,你不過是我們容家的童養婿,竟然離經叛道教育起娘子來了?”
“你個臭不要臉的,趕緊出來!再不出來我把你院子掀了!”
女人剛要上前,忽然被人拽住。
緊隨著一聲沙啞的‘表姐’,徹底把她叫懵。
“綰姝......”女人轉頭,瞧見陽光下容綰姝一張小臉緋紅,團子般的小臉洋溢著笑意。
就是這手怎麼抖個沒完?
她垂眸,視線向下看去,不僅容綰姝的手抖,就連雙腿也抖得快站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衝著院內大吼,“傅重淵!”
看把容綰姝欺負的!
容綰姝一見,便道大事不好。
容玥的脾氣倔強認死理,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但有個好處就是護短。
真讓她認為自己是被傅重淵欺負了,這往後傅重淵可就成了她第一個針對的人。
“表姐,我們過來說。”
容綰姝瞥見傅重淵出來的身影,給他使了個眼色,隨後拖拽著容玥離開。
“拉拉扯扯作何,你身上是不是有傷?傅重淵也真是的,怎就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容玥一把將容綰姝拉扯到椅子上坐下,隨後便想要撩起她的褲腿,卻被容綰姝製止住。
“表姐,我沒事,跟重淵哥哥也沒有關係,是我糾纏著他教我武術。我這不是剛練上?是我自己的身體素質太差了。”
“你?練武術?”容玥一嗓子拔高,不可置信。
容綰姝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後腦勺,將之前與傅重淵在山上遇見狼群的事,和這幾日在家中之事說了出來。
容玥扯開嗓子就開罵,待她嗓子冒煙,容綰姝遞去一杯溫茶。
“表姐,你們回來了,大舅舅和舅媽呢?”
容綰姝滿眼激動,重生後還沒見到兩位至親。
容家雖然家道中落,但是祖訓銘記於心,齊心合力從不搞內訌。
這也是前世為何林忪不斷針對容家人的原因,就連童養婿傅重淵也開始仇視。
一提到容明城,容玥眼角便開始泛著淚花,“爹爹還是那般,這幾日吃喝不下,瘦了一圈。”
一年前,有一批貨物需要從邊關運往京城。
臨到京城之時,忽傳噩耗,馬驚,踩到容明城的腰骨,導致全身癱瘓。
回來後祖母用盡辦法,卻依舊無效。
大舅母許氏時常吃齋拜佛,祈禱上天。
大舅舅一度想要自盡,從閻王手中拽回數次,現如今依舊鬱鬱寡歡。
前世容綰姝對他們關懷得很少,甚至在容婉婉的耳濡目染下,視他們為拖累。
容綰姝捏了捏容玥的手,笑道:“我們去看看大舅舅吧,一會回來還要繼續紮馬步,你若是擔心我,便一起。”
也算是給容玥找點事,別胡思亂想。
容玥比容綰姝大一歲,今年及笄,說來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
卻因為大舅舅的關係,所遇之人多是酒囊飯袋。
容玥一臉稀奇地看向容綰姝,“以往都是我拽著你去呢。”
這也就是容玥不挑理,若是旁人,定然念叨容綰姝半天。
“以往是我不懂事,這不是被嚇了一次,大徹大悟了。”
容玥知道容綰姝說的是狼群那次,也就信了。
畢竟容綰姝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可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
她抬手揉搓著容綰姝的腦袋,“表妹真是長大了。”
很快,兩人來到南院。
此處秀美宜人,四處斥滿樹葉芳香,大舅媽許氏正坐在涼亭內,擦拭著大舅容明城的麵頰。
大舅一身湛藍色錦繡汗衫,躺在涼亭的竹席上。
一年間病痛折磨得他雙腮塌陷,下顎青碴冒出。
許氏麵色蒼白,指骨嶙峋,明明三十來歲,卻活像是四十多歲滄桑。
兩人聽聞聲響,許氏微微抬頭,容明城卻是隻能轉動著眼眸,說不出的狼狽。
容綰姝上前,對著許氏微微行禮,“大舅舅最近還好嗎?”
許氏哀歎一聲,“還是老樣子,我已經不祈求上蒼憐憫,隻希望你大舅舅能心情好轉,好好地活著。”
說著許氏嗚咽了一聲,“老天爺哦,怎麼能這麼殘忍!”
容綰姝連忙安慰,眼眶也跟著紅了一圈。
她拍了拍容明城的手,“大舅舅,你還有妻女在,你在得一天,她們才會快樂,若是你沒了,要她們怎麼活?”
“你不要覺得自己是大家的拖累,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現在也不能給她們太多希望,萬一這一世她找不到那個神醫,便沒有辦法。
她上世沒學成,當真是悔恨。
容玥見娘親落淚,便掩著帕子哭泣。
容明城眨動著眼球,眼角也流下老淚。
半晌後一家三口才好,容綰姝告知許氏和大舅舅去練武,便拉著容玥走了。
回去的路上,容綰姝沉思著開口,“你還記得去年舅舅受傷之時,出行是與誰同去的?”
容綰姝記得去年她與容婉婉在一起,並未管家裏之事。
當年她有心關切,卻被容婉婉拽去遊玩。
好家夥,容婉婉回來倒是將反將一軍裝作不知,又是燒香拜佛,又是忙前忙後。
“應該是與你父親一同去的,當時姨夫還受到了驚嚇。”容玥回憶後道。
容綰姝腳跟一頓,又是林忪,看來這事跟他脫不開關係。
容明睿的癡傻,容明城的癱瘓,發生的時間節點都不同。
但如果容家的人都出事,得益的定然是林忪!
“你怎麼了?”容玥疑惑道。
“無事,吃過午飯再練武吧,我怕你吃不消。”容綰姝笑嗬嗬說完,便拽著容玥跑向夏柳院。
吃過飯,容綰姝和容玥有說有笑,向著秋安院前行。
可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麵傳來的叫嚷聲。
“娘,這八字真的合錯了!我看這小子就是故意隱瞞,當初我就說不能讓來曆不明的人進來呀!”
夏柳院裏站滿了人,多半是林忪的護衛,正將傅重淵團團包圍!
林忪繼續大聲嚷嚷:“這小子就是一個騙子,得把他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