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何德富心中本來就有點疑惑:這孩子的話,可比平日裏多了不是一點半點。以前就算是說個話,也是輕聲細語,你把耳朵湊到她臉前,你才能聽得清她說什麼。
今天這是怎麼了?告她嬸兒的狀不說,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哪裏有半點平日裏的影子?
二奶奶先前還以為是何美美被馬金花打得受不了了,才跟她和村長告狀的。現在一聽何美美說要上學的事,心中的疑惑也出來了。
這孩子,有些不一樣啊!
以前問她,她嬸兒是不是對她不好,她都不說。給她吃啥她就吃,最多衝別人笑笑。正如村裏人愛說的那話,這孩子自死了爸媽後,話就很少,是三滾子壓不個屁來。今天......她這是提出要上學嗎?
“孩子,你說什麼?”二奶奶不相信地問了一句。
何美美也猜出二奶奶和村長有疑問,忙說:“二奶奶,村長伯伯,我爸媽死了都兩三年了,我這才從傷心中走出來。我記得我爸跟我說過,說等我能上學後,不管怎麼難,都會讓我上學去。我看文英她們都去上學去了,可嬸兒不讓我去,要留我在家幹農活......”
“你個賤......你個孩子,我什麼時候不讓你去了,是你自己不去的!”馬金花不等何美美說完,就衝她吼了起來。
二奶奶和村長對視了一眼,似乎是有些明白過來,原來這孩子這幾年是一直沒從爸媽去世這件事中緩過來啊。真是可憐啊!這孩子可是親眼看著爸媽被壓在屋子低下的。
“行!上學這事我拍板了!”村長說:“大隊部早就指示下來,村村家家夠學齡的孩子都要上學。既然美美提出要上學,德富伯伯一定支持!”
馬金花一聽急了,在一旁冒出一句:“村長,你說得到輕巧,上學不要錢的啊,我家可沒錢!”
“一年級不要錢的,二年級才一塊錢,你家十幾隻雞,你慢慢攢,能攢出來的。”何德富說。
“我家愛寶也六歲了,明年也要上學,我還得給她攢學費錢呢。還有小寶,過幾年也得上學......”馬金花邊說邊翻著白眼,就是不想答應。
“梆梆梆!”二奶奶聽不下去了,用拐杖敲著椅子,有點痛心疾首地說:“瞧瞧,瞧瞧,這就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區別!”
馬金花往前麵走了兩步,有些急眼地說:“二奶奶,你說德秋在家裏啥事不管,我這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也苦著咧。美美最大,她可以幫我做點事。就算是我親生的,沒錢,老大也不能上學。你看汪家灣汪篾匠家,他做篾匠日子不算難過吧,五個孩子,老大還不是不讓上學啊。”
“可美美是德春唯一的後代!”二奶奶真的激動了,站了起來:“你要對得起你大哥大嫂,我也要對得起我那個老嫂子。今天,這事就這麼定下了,讓美美下季就去上學!”
馬金花還要反駁,村長攔住她:“馬金花,你就當是積德了。你看你本來在村裏的名聲就不好聽,都說你對這孩子不好。你要是讓她上了學,別人不就不好再嚼舌根子了嗎?”
“哼!我圖那虛名幹什麼,我是真的沒錢!沒錢交學費!”
何美美前世就了解了,她這個嬸兒可不是輕易低頭的主兒,有時候跟她講道理,是講不清楚的,隻得來硬的。
“嬸兒那十幾隻雞,每天下的蛋我都數著呢。以前的我就不說,當是給愛寶和小寶攢學費了。那從今天起,嬸兒把賣的雞蛋攢一個下來,賣了算是我的學費。”何美美站到屋中央,不卑不亢地說。
別看她小小的個頭兒,說話的底氣卻是十分的足,到讓二奶奶和村長對她刮目相看了。
這小家夥,這幾年還真沒看出來,到是個人精兒!
農村有句話說:悶葫蘆不出聲,心裏卻門兒清。這丫頭平日裏不說話,心裏到是明白得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