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什麼？”

“符紙碰到了陰穢之物，那東西被這麼一燒，起碼損失一半以上的魂魄。”

我心中微驚，沒想到那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符紙，竟這樣厲害。

夜擎好似看出我的想法，冷嗤一聲，“我沒記錯，符紙是你畫的吧？你的水平太垃圾，如果是本尊畫的符紙，那東西早被燒的魂飛魄散！”

我被訓得麵紅耳赤，唯唯諾諾地杵在原地，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在出事之前，我哪裏曉得我師父是真的隱世高人，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

騙子讓我學的符紙，我能好好學嗎？隔三差五逃課，學的吊兒郎當。

我猶豫片刻，“既然這裏陰氣這麼重，我趕緊跑了吧？”

“你跑去哪？”夜擎聲音冰冷，語氣不善，“這周圍都是墳山，現在太陽已經落山，你一個活人在墳山裏打轉，你走不出去的。”

他停頓片刻，語氣緩和了不少，“就在這裏過夜，有我在，不會有事。”

手指下意識地抓緊布包，我選擇相信夜擎，快步跟上童香的腳步。

夜擎說，那東西被我燒掉了一半魂魄，我其實已經不怎麼害怕，再害怕能有在白府、在火車站、在火車上害怕嗎？

畢竟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我也練就了一些對靈異之事的抵抗力。

我唯一有些擔心的是，白霖尋著味兒找來，與墳山前後夾擊，我該如何生存下去？

我並非平白無故擔憂，手上的血色曼陀羅又伸展了一些，幾乎半隻手臂都是，我不知道白霖會不會因此找到我，總之，曼陀羅生長，對我來說決計不是一件好事。

剛跟進去，我立馬問童香索要符紙朱砂，童香知道我是個小道士，沒對我藏私。

我剛收起東西不久，樓上就傳來拖遝的腳步聲，沒過多久，一個穿著白色長袖衫、黑色長褲的男人走下來。

難怪祝秋秋說村裏人都羨慕童香，童香的丈夫的確與村子裏頭那些男人不一樣，他模樣清俊，身段清瘦，有一股病弱書生的氣質，許是讀過書的原因，舉手投足間，總有那麼一股文化人的味兒。

“你的朋友？”他問童香。

童香笑著點頭，與他介紹了我們，又像我們介紹他，“我丈夫叫程雪，他比我大五歲，你們叫他程哥就好了。”

“程哥。”

“程哥。”

我和祝秋秋一前一後地打招呼。

程雪點點頭，單手插兜，他往那一站，就有股隨性慵懶的氣質，“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吧。”

他轉身往廚房走去，整棟樓都回蕩著腳步拖遝的聲音。

童香給我們使了一個眼色，緊跟著她丈夫而去。

程家的確非一般人住的地方，光是這牛皮沙發便不知花了多少錢，茶幾和電視櫃都是紅木的，地板噌亮，電視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電視都要大、要漂亮。

祝秋秋往我旁邊挪了挪，很是不自在，“沅沅，我們明天早上就走吧。”

我點頭同意。

她有些愧疚，“我不是不讓你住大房子，隻是......隻是我要盡快去鎮上找工作。”

我連忙問她，“你家裏急用錢？”

祝秋秋搖頭，“那倒不是，是我......是我自己的事。”她猶豫著，明顯不太想說。

我了然，誰沒有點難以啟齒的事。

這一路走來，我挺喜歡祝秋秋的，這姑娘雖然內向膽怯了點，但總體來說，還算對我胃口。

既然都聊到這份上，我也對她交心，“其實，我這次出來，也是想找份工作。”

祝秋秋很驚訝，“你是怎麼了？”

我苦笑一聲，也沒具體解釋，我總不能說，我要攢錢逃跑吧......

“哎，我第一次找工作的時候，被人騙了，九死一生。總之，你去鎮上之後，一定要小心。”

“嗯。”

我們倆聊著，童香端著果盤走出來，西瓜、蘋果、香蕉都有。

她手裏用刀叉叉著半塊西瓜，一邊吃，一邊歎氣，“程哥身體還是不好，他覺得肩膀上越來越重了，幾乎快要把他壓垮，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看著童香惆悵的模樣，我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撥弄了一下手上的小蛇，在心裏悄悄問:“夜擎，這事你能解決嗎？”

“能。”夜擎沒有任何猶豫，但，片刻後，他謔笑出聲，“本尊憑什麼出手解決這種芝麻小事？”

我甚至都能想象，他說這話時，嘴角掛著譏諷的笑，雙手背負在身後，高傲又冷漠。

但我知道，夜擎是個好人，否則他不會為了救我耗費那麼多法力，以至於現在隻能維持小蛇狀態。

“你這麼厲害，那你教我，我救救童香他們，好不好？”

“你確定？”

我隱約從夜擎的語氣中察覺到危險的味道，悄悄看了眼憂心忡忡的童香，我緊了緊拳頭，暗下決心。

我沒有多少朋友，祝秋秋和童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唯一遇到的好朋友，至於道觀裏的師兄弟們......小時候他們隻會欺負我，長大了男女避嫌，他們便很少搭理我。

我用力點頭，“我確定。”

夜擎輕輕一笑，“那麼，事成之後，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嗯？”我一下子怔住。

約莫是夜擎幫了我太多次，而他一次也沒索要過報酬，我養成了不回報他的習慣，我不禁為這種行為感到羞愧。

“條件隨便你提。”我羞得麵紅耳赤，夜擎幫過我那麼多，我不僅要報答，還要好好報答！

“是麼？”夜擎笑的有幾分玩味。

我心中莫名生出不祥的預感。

不！我怎麼能這麼想救命恩人！夜擎可是個大好人啊！

“是的。”我硬著頭皮道。

“別忘了你說的。”夜擎輕飄飄丟下這句話，便不再言語，緊接著，我的腦海裏多出一大片信息。

那司機雖然對童香有很深的偏見，但他說的話，也不全錯，程雪肩膀上的東西，的確是怨嬰。

怪就怪在，這怨嬰既不是童香搞出來的，也不是程雪搞出來的，這一切都來源於——房子後麵的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