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在我家待著,給我幹點活不應該麼?不幹活吃啥,喝啥,喝西北風麼?要是喝西北風都能喝飽了,大家都不用幹活了,喝風就好了!”
屋外吵的熱火朝天的,屋內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褚老爺子坐在裏屋的炕上,身上披著一件外套,靠在牆上。腿上蓋著一條薄被,扭過頭,透過明淨的窗戶,冷漠地看著外麵自己被打的起不來的孫女兒,蒼老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外麵的褚家大伯,淡漠地蹲在了房簷下,仿佛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他的手裏托著的一根長長的煙杆子,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
青色的煙緩緩而出,襯的他的那張臉似明似暗,看不清他眼中真正的神色。
“老大媳婦兒,”看老大媳婦兒落了汗,躺在地上的人被打的進氣兒多,出氣兒少,站在屋簷下的何氏才像模像樣地發了話:“這丫頭翻過年就已經是十四了,你莫要在這麼打人了,有什麼話,好好教就是了。”又轉過頭對著四外看熱鬧的人說道:“這丫頭啊,就是不滿意她大伯娘給找的婆家,不想嫁。這不娘倆兒說了兩句,就吵上了。沒什麼大事兒,大家夥兒都散了吧,啊,散了吧!”
聽到何氏這麼說,大家夥兒才明白是咋回事,七嘴八舌地說道:“這孩子是該好好教教了。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怎麼說不嫁就不嫁呢?”
“就是,這找婆家啊,還是要多聽聽老人的意思的。”
“你這當奶的,可要多費心才行。”
“這丫頭啊,心氣兒高。一門心思想要找個好人家,可咱們都是鄉下人家,哪裏能找什麼好人家?”何氏麵露難色,眼中的嫌棄一閃而過。
唉!
這桃樹灣方圓百裏,誰不知道褚家有個長的十分難看的醜女?連累的整個村子裏的姑娘,婆家都十分的困難。連褚家還沒出嫁的小女兒,都十七八歲了還沒嫁出去呢。
半昏迷的褚臨安,勉強的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模糊的幾道影子,在自己的麵前飄來飄去的。耳邊是嘰嘰喳喳的煩的要命的聲音,腦袋裏忽然迸出來的那些殘破的畫麵,擠的褚臨安頭痛欲裂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不就是吃了個花生米了麼,怎麼就來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碰上了這些個恨不得她死的極品親戚?
來就來了吧,但是開局是個父母雙亡,啥啥都沒沒有的窮村姑,這要怎麼玩兒!
在想想那些年作為最出色的麵點師,最出色的拳擊手,拚盡全力掙來的票子何房子都送給了別人,她的心就更疼!
在想想她的這身傷是怎麼來的,她就更加的鬱悶不行了。
想她這麼一個厲害的拳擊手,被一個隻有力氣大點的老妖婆給打成這樣子,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她還有臉見人麼?
媽了巴子的,等老子好的,老子讓你知道知道,論打架,什麼叫老子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褚臨安的內心有一萬種弄死褚安氏的方式,卻不低破布一樣的身子,華麗麗的昏了過去。
安氏看著褚臨安跟頭豬一樣的躺在那裏,心中的怒火更盛,怒罵道:“死丫頭,還不趕緊起來,給老娘幹活去!”
躺在地上的褚臨安一點動靜都沒有,安氏都踹了她好幾腳,她都跟頭死豬似的沒動靜。
“娘,她,她不會,被我給打死了吧?!”安氏又驚又恐。
何氏的身形晃了晃,麵色白了兩分,渾身緊繃地走到了褚臨安的麵前。直到有濕熱的氣息撲在了何氏枯痩的手指上,何氏懸著的心才落回了肚子裏:“沒事兒,她還活著呢!老大,趕緊把人挪去柴房,然後去找大夫給她看看,別真的死了!”
“啥,還要看大夫?!”一聽說要給褚臨安看大夫,安氏的眼睛瞪的比誰都大。
“這個褚臨安收拾收拾,還能換幾兩銀子的。”何氏看著褚安氏眼皮子淺的那樣,氣就更不打一處來了,“你兒子是讀書人,最是看中名聲了。你難道想讓你的兒子名聲有汙,德行有虧,走出去的時候被人戳脊梁骨麼?”
當初這話,是老頭子教她的,現在她也教給自己的兒媳婦兒。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媳婦,能不能想明白了。其實,何氏的心中還是有點後悔的,當初,她是閉著眼睛給自己的兒子選的兒媳婦兒麼?怎麼光長身上的肉,一點腦袋都不長呢?
安氏還是不想動。
“你啊,能不能別看眼前的那點事兒!”安氏用力的戳著她的腦袋,恨不得在他的腦袋上戳褚一個窟窿來,“這個褚臨安要出事兒,也不能在咱們家出事兒!換了銀子給你的兒子花,不好麼!”
安氏的心裏還是有點不情願,但是聽到自己的婆婆說,拿褚臨安換銀子,安氏的臉色才好看了那麼一點。轉身進屋拿了銀子,去尋了大夫來。
何氏趕緊讓褚老大把人抱去了柴房,褚老大粗手粗腳的,力氣又大,弄的褚臨安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疼的她在昏迷的時候都哼哼唧唧的。惹的褚老大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心裏不停的埋怨著自己娘多事兒。
安氏手腳利落,不過是片刻,就已經引著大夫過來了:“......許大夫,你麻煩你了。
許大夫是這十裏八村唯一的大夫,明明是個漢子,卻學的婦人一般,嘴巴大還好事兒。
今兒晌午才聽說了褚家的閨女兒被打的不成樣兒,下午褚家人就找來了。許大夫的臉上,就差刻上了我很好奇幾個字兒了。
“許大夫,你來給我家侄女兒看病來著,你咋啥都打聽呢?”安氏滿臉不高興把人帶到了柴房,“你去看看吧!”
自己想知道的沒能知道,許大夫的心裏跟貓撓的一樣,可這安氏一句話也不說,讓他十分不高興。給褚臨安看病的時候,明顯的敷衍了很多,“皮外傷,吃點藥在抹點藥膏就行了。”
安氏的眉一挑,看著躺在破床上的褚臨安,心中咒罵了幾聲。
換回來的銀子一個子兒也看不見,還要搭上那麼多的銀子,她的心裏能得勁兒才怪!來給褚臨安看病的許大夫,心裏更是不爽。敷衍著給她看了病之後,背著自己的藥箱子,氣哄哄的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碰上了回來的何氏,何氏與他打招呼,許大夫都沒搭理。
“他咋了?”何氏指著剛出門的許大夫,一臉不解地看著安氏。
安氏心情更不好了,“他打聽的事兒沒打聽著,心情能好的了麼!”
何氏點頭,她的這個兒媳婦兒難得的聰明了一回:“他那個人大嘴巴,說不準啥事兒就被他給傳出去了,對咱家名聲不好,”頓了頓,何氏又說道:“你辛苦幾天,好好照顧她。等用她換了銀子,宣哥兒下個月的束脩就不用這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