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這座縣城不遠的一處莊園中,快馬加鞭的少年沒等馬匹停穩,就已經利落的翻身下馬,健步如飛的朝著裏麵而去,倒也算暢通無阻。
一路上他尋著主子留下的標記找到這裏,看來主子此行要找的人應該是有什麼眉目,院落外麵就是普通的農莊樣式,裏麵裝點的倒是精細,假山盤水而落,亭台錯落碧竹翠。
進到後院居住的地方,沒有費力就一眼看到人工湖邊上站著的那個挺拔的身影,一身玄色衣袍勾勒出男子寬肩窄背的線條,腰上低調的同色腰帶更是把男子的腰身束出弧度,長及腰臀的黑發規規矩矩的垂著,絲毫沒有毛躁。
“主子!”少年快步上前,對周圍的環境隻是簡單的打量,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老夥計也是自己的好友沈平凡護衛在主子三步遠的位置,抱著他的寶貝佩劍。
地上一具屍體躺在那邊,周圍還有不少的水漬尚未幹涸,而那人正是他們跑到這裏要找的那件案件知情人,現在顯然是找到也白找了,看主子現在渾身散發冷氣的樣子就知道,沒能得到什麼有利的線索。
那件事一直是主子心裏的一根刺,隻因為出事的時候,千裏救援,看到的隻有映紅半個城的大火,再無其他......
“主子。”第二聲的叫聲,比之前顯得小心翼翼很多,人也到了近前,玄衣男子的大半個側臉露出,筆挺的鼻梁搭配緊皺的劍眉,即使整張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已經好看的叫人心驚動魄。
“消息送到了?”男子的聲音如指撥琴弦,帶著深深的共鳴聲,叫人覺得及哪怕不帶任何感情也很悅耳,期待他能再多說幾個字。
“事情都辦好了,隻是,這個......”
沈平凡看出主子心情不好,直接攔住嘴比腦子快的兄弟接下來的問話,“這個宮女死了,在我們到這之前不久,應該是畏罪自殺!”
當地官府的仵作在接到這邊的消息已經趕來,沈平凡眼尖,一眼正看到那個背著工具箱做書生打扮的仵作快步而來,穿過了角門,“主子,是仵作到了。”
主子的身份一亮出來,被安排來的仵作必然是這邊手段最高的,想來那官員到達也是早晚的問題,男子並沒有多言,而是朝後讓開兩步,叫那上氣不接下氣的仵作可以有空間看清楚前麵的屍體。
人既然沒了,隻希望能從屍身上找到什麼線索,至少能繼續證實幕後動手人到底是誰,線索不至於在此中斷。
仵作給這人行了禮,就開始穿戴自己驗屍的裝扮,皮質的手套,裏麵帶隔水層的大圍裙,還有圍臉的麵巾,口中含上薑片,看這架勢倒是有模有樣。
隻是一上手就叫站在後麵的落秋小聲的嘖嘖了幾聲,引來男子冰冷的回頭一眼,才算是消停。
沒有半柱香的時間,這仵作還是因為知道來人身份,特意仔細檢驗了幾遍之後的結果,回複給始終站在一邊不言不語的男子,“顏大人,這是屍單,請您過目。”
那上麵的內容不由得叫男子微微皺眉,溺水而亡,這樣顯著的事實還用等這名仵作趕來告訴他麼?難不成當這邊的所有在場人都是瞎的不成。
男子的情緒細微變化,他身邊多年的沈平凡和落秋都敏銳的察覺,沒有等沈平凡說什麼,平時話最多的落秋已經等不急的把那仵作給趕了出去,順便把剛剛趕到的當地官員一並給趕到了這層院子的門外。
“爺,我跟您說,說到驗屍這個事我不得不跟您提一嘴,您知道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麼?”落秋說的眉飛色舞,等著他們爺能感興趣的追問一句,那樣自己多有成就感不是。
可惜等了一會子,別說他們爺的一句話,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倒是沈平凡在一邊猛使眼色,叫這貨別在爺心煩的時候作死,沒看到爺現在連個笑模樣都沒有麼!
可是後麵的話不說出來,別說落秋會覺得憋死,他同樣覺得說出來會對爺現在的情況有幫助不是,他是在替爺分憂,哪是沈平凡這呆子能理解的。
“爺,我跟您說,我碰到一名驗屍手段神乎其神的姑娘,並且推理尋證更是一把好手......”落秋不管自家爺有沒有在聽,直接劈裏啪啦把之前看到齊冰羽自救的事情活靈活現的講了出來。
收了自己的口沫橫飛,落秋都覺得自己嘴巴幹掉皮,還不忘誇讚上一句,“你們說這姑娘是不是很棒,不光擺脫了自己的嫌疑,最後還直接黑了縣令一張銀票,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嘿嘿!”
眼睛一直在觀察著地麵上的屍身,其實從剛才落秋講述案情的時候已經在聽的男子轉過頭,睫毛在光影的照射下在下眼瞼投下半圈陰影,“人呢?”
如果真有那樣的技巧,過來看看這邊的情況也好,就算是落秋誇大,至少也不會比剛才的仵作更叫人失望罷了,為了自己想要找到的真相,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
“得嘞,爺,我估計人還在那個縣城,我現在就回去給您找人去!”落秋一拍大腿,屁顛屁顛的轉身就朝外麵跑,身上的包裹都沒有放下,就又騎上快馬原路折返。
沈平凡跟著自己爺的腳步,走到旁邊一座亭子中,見爺坐下,把之前準備好溫著的茶水給爺滿上,心思還在琢磨落秋剛才急匆匆的樣子。
修長如玉的指尖捏起茶碗,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男子挑眉問道,“是在想小秋為什麼這麼積極麼?”
這個平凡跟了自己多年,忠誠可靠算是優點,但是就是腦子一根筋,稍微有點彎彎繞的地方就不能轉彎,和落秋那小子完全是兩個極端,真沒想到當年幾乎同時到他身邊的兩人性子怎麼能發展的如此南轅北轍。
被主子說中了心事,沈平凡憨厚的點點頭,他就很佩服主子的智慧,總是能一言道破自己的想法,“爺,落秋平時可沒有這麼勤快。”
“其一,小秋也是想把這宮女死亡一事查清楚,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男子說著不緊不慢的又抿了口茶,把半空的杯子放在麵前的石桌上麵。
沈平凡趕忙給主子把茶水添上,臉上帶著焦急,很想知道那個重要的原因是什麼,這一直以來也是自己的缺點,什麼事情都想追根究底,但是依靠自己的腦子就怎麼也難想的明白。
男子也不為難他,嘴邊總算是露出今天的第一絲淺笑,帶出一個可愛的梨渦,緩緩說道,“最重要的是小秋很想多看看那個被他說得神乎其神的屍婆還有什麼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說實話,現在他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剛才的急躁消失,也知道那件案子現在著急也是沒有用處,隻能慢慢查訪,畢竟後麵有嫌疑指向的那位勢力太過龐大,手段更是通天,想要一時間找到什麼有力證據也是螳臂擋車。
“平凡,去把還在外麵的當地官員還有仵作送走,就說本官今日乏了,不方便見他們,至於這裏的案子我親自經手,必定不會叫他為難。”
領命而去的沈平凡把自家爺的話轉達給外麵等待的幾人,那官員帶著惋惜的轉身,還叮囑平凡道,“護衛大人,要是顏大人有什麼需要的地方,請盡管到府衙尋我。”
和這幾人客氣了幾句算是打發了出去,這座宅院的其他人已經被差役帶走盤查,此處更是直接被暫時封鎖,既然顏大人執意留在此處,他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員,也不敢和自己頂頭上司對著幹不是。
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