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夜，兩個孩子

西北，大鹽湖，學生火星夏令營基地。

滿天星光。

在一座小帳篷邊，兩個小小人影圍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兩張臉被屏幕照亮，手快速的在鍵盤上敲打著。

啪！按下了回車。

剛鍵入的命令，被電腦以加密形式發送給網絡，經由無線信號轉化為光纜信號，這條指令跨越了整個大陸，衝過了跨國網關，一頭紮進了太平洋海底的光纜。這道指令繼續向前，不到1秒就穿過了整個太平洋，沿著曲折的層層路由轉發，最終，指令被一個銀色的信號發射器接收。高聳的天線筆直向上，指令被發射器送進無邊無際的高空。

20000公裏高度的軌道上，一枚人造衛星開始工作，它的下部有一個筆尖大小的突起，小燈閃爍著，筆尖開始充電。

在筆尖指向的下方，是厚重的層層雲團，如果沿著重力方向穿破雲團，一直向下、直達地球表麵，是A國首都的一片優美的草坪。

草坪上，國旗迎風微微飄揚，幾十位衣著肅穆的政要、軍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們下巴微微上抬，傾聽著新就職的總統的發言。

“我非常自豪能夠成為這個國家的總統，接下來的四年，我將領導A國，在科技，經濟，軍事......所有最重要的領域，鞏固毫無爭議的領先地位，沒有國家能動搖我們......”

......

在大鹽湖的夏令營帳篷旁，一個信號在電腦屏幕上亮起：充電完畢。

“哥哥，充滿了！”女孩搖著年輕人的胳膊說。

“準備好了？”年輕人朝女孩擠擠眼睛，敲下了回車鍵。

“發射！”

2萬公裏軌道上，人造衛星下方的筆尖突然變紅，然後一道筆直的光，呈現出一條數學意義上理想的直線，以每秒30萬公裏的速度，向地麵上射去。

這束光首先刺穿了大氣，幾乎沒有引起任何損失，然後光束一頭紮進了雲層，從微觀上看大量的水分子衝撞著這道光線，水蒸汽將光束的一部分衍射出去，形成肉眼看不見的光暈。

在厚達幾十公裏的雲層中，這道光被無數次的水分子、灰塵微粒和蒸汽所消耗著，但這一切阻擋不住它一頭執意向下的意願，光束的能量強度耗損了大約2%。

然後，光束一頭穿出了雲層，此時，它距離地麵隻有不到10公裏。

......

“在我的領導下，將不惜一切代價，強化A國在陸地、海洋、甚至太空無可取代的主導性，我們要打擊任何威脅這種領先的勢力。......

“新的國家戰略，包括了以太空為核心的超尖端實力，全球24小時實施打擊的軍事覆蓋能力，掌控重要產業鏈的頂端，......我尤其要強調的是，注重太空實力，包括整個地球外層空間的監控，包括核打擊能力在內的太空軍力，從海洋到宇宙的全覆蓋壓倒性戰力......”

地麵上，新任總統的演說正達到激昂處，旗幟獵獵飄揚，將軍們胸前的徽章閃閃發光。

光束在那一瞬間，走完了最後的十公裏。

當它離地麵隻有小鳥高度的時候，如果站在光的視角，它能清晰的看見草坪上那些人的頭發，看見人們高高舉起酒杯。也能看見玫瑰園草坪的四周是幾十個黑衣墨鏡的特工，墨鏡後後是一道道銳利的目光，監視著四周的每一個方向，平靜之下實則戒備森嚴。

光束走完了最後的200米。

叮。

是玻璃杯彼此相碰的聲音。

一隻酒杯特別亮的閃了一下，那是一道美得不行的閃爍。這在記者的相機中被記錄下來了，形成了一張很棒的照片——新總統、香檳、歡慶，一道上天帶來的聖光。

於是，一道激光走完了它的全程，而一個攝影師獲得了一張好照片。

......

“哇！厲害！”

在火星夏令營，一個孩子正在激動不已。

“那束激光真的在地球另一麵照亮了酒杯？”女孩晃著哥哥的胳膊：“這太酷了！”

哥哥摸摸妹妹的頭，“這是我們學校剛發射的一顆學術衛星，是我們的作業，說激光也沒錯，但其實就是一支大點的激光筆吧。”

“如果那不是作業呢？如果有很強的一束激光，衛星能不能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刺客？”

“人類92年就試過了，最早的實踐是YAL-1A飛機，裝有一把激光槍，是用來射擊衛星的，但後來沒下文了。應該是某些地方行不通吧。剛剛那個，隻是鬧著玩罷了。”

“哥哥你學的東西真厲害！以後能夠製造真正的衛星吧！”

“你比我更聰明，你以後能造出更酷的東西。”哥哥拍拍她。

“明天，你就要返校了嗎？”妹妹突然露出憂慮的表情：“能不去嗎？我有點擔心......”

朝歌有點驚訝，但是馬上明白過來，“別瞎操心了，我的老師、同學都很好，他們是有理想的科學家。”

“電視裏不是這樣說的......”

“別為我擔心了，”朝歌說：“考考你的功課，用家鄉話給我背一段孟子。”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用家鄉話背這段文字特別搞笑，背著背著兩人笑成了一團。

......

次日天剛亮，妹妹還沒睡醒，朝歌背著包，一個人離開了營地。迎著新升起的朝陽，他踏上了返回A國求學的路。

一路上，朝歌拖著行李，輾轉幾個機場轉機。

候機的時候，他塞著耳機，一路上都在想著自己的課題，對周遭的世界充耳不聞。

但機場的電視屏裏，盡是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新聞，“在今天發布的A國頂級大學錄取榜單上，C國學生遭到全軍覆沒式的待遇，A國教育部明確提出，高精尖科技類的學科不得招收C國籍學生......”

“A國情報部門宣稱，C國學生存在竊取A國頂尖知識與關鍵技術的嚴峻問題......”

朝歌盤腿坐在地上，打開筆記本電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