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突然端起那盆血水就往外麵走,水妙璿趕忙跟上,就看見他把那盆血水放在了太陽底下,申末的日頭依舊毒辣。
灼熱的陽光曬著那血水,最開始水妙璿狐疑蕭沐究竟在搞什麼鬼,但須臾之後她便瞪大了眼睛,那原本平靜的一盆死水竟然肉眼可見的動了起來!
“嘔!”不過片刻之後,那血水中竟然生長出了無數的黑蟲子,在盆中不斷的湧動,翠竹看見這一幕,直接便吐了。
蕭沐急匆匆的轉身,回到停屍台前,直接將剛才水妙璿縫合好的屍體再次剖開,取出屍體內那顆看起來完好無損的心臟,再次匆匆走到了太陽下。
不過片刻,那顆水妙璿沒有看出半分破綻的心臟便在陽光下化成了一堆芝麻粒大小的黑色小肉蟲。
“公子,這......這......”翠竹吐得幾乎脫力,看著那一堆黑蟲子說不出話來。
水妙璿替她拍了拍背,待她緩和一些了之後,走到正在收集蟲子的蕭沐身邊,“這是食心蠱。”
蕭沐抬頭皺眉,“你知道?”
水妙璿拿了根小棍撥弄著那些肉蟲,讓它們充分暴露在太陽底下,那些被陽光直射的蟲子快速的死亡,散發出一股難以名狀的腥臭之味,“在雜書上看到過,這種蠱蟲對溫度和陽光的要求極其苛刻,在沒有陽光和溫度太低的情況下會處於休眠狀態,而溫度太高或者陽光直射下會迅速蘇醒然後死亡,除非在陽光下蘇醒之後立馬進入動物或者人體內。在進入體內之後迅速繁殖並且啃噬心臟之後釋放出一種毒素控製人的表情和形態,所以那些人死後才都會呈現出詭異的笑臉和姿勢。”
“難怪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在未時到申時之間外出回家後身亡。”水妙璿分析道:“蠱術一直都是苗疆密不外傳之術,如果是蠱術殺人,那......”
“水公子,你隻是協助本官驗屍。”水妙璿的話沒說完,已經被蕭沐打斷。
水妙璿迅速地閉了嘴,此事一旦涉及到苗疆便已經上升到國事。
如今朝廷與苗疆的關係微妙,而苗疆也一直在向朝廷納貢的附屬國之間串聯,若是苗疆搗鬼......
“剩下的屍體交給你驗,驗完之後去衙門書房向我和唐大人說明情況。”蕭沐吩咐之後便離開了屍檢房。
水妙璿按照剛才蕭沐的做法,將屍體全部重新剖開,無一例外地在每具屍體的血液和心臟中發現了食心蠱。
她一一做好了詳細的記錄,之後換衣淨手拿著記錄冊子去衙門書房。
還未走近書房,就聽見書房內傳來爭吵聲,但她聽不清楚具體在爭一些什麼內容。
待她走近了,爭吵的聲音卻是戛然而止。
敲門而進,書房內隻有蕭沐和唐佑寧二人,見到她,蕭沐依舊是一副冰冷的神色,倒是唐佑寧立即親切地笑問,“水兄,可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水妙璿將記錄冊子遞到他的麵前,“都如蕭大人查驗的一般,十三個人均是死於食心蠱。”
她的話才剛說完,一個捕快便急匆匆地衝了進來,“大人,水大人差人來報,醉玉舫又有人莫名死亡!”
唐佑寧和蕭沐同時皺了眉頭,水妙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更漏,已經是酉初,這個時間死人還是第一次,難道這一次不是食心蠱了?
她跟著唐佑寧和蕭沐趕到醉玉舫,水越澤早已經帶著人風鎖了現場,看見水妙璿,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礙於唐佑寧和蕭沐在場,張了張嘴,沒說出來。
醉玉舫是秦淮河上最負盛名的花船,裏麵美人美酒異寶奇珍應有盡有,是繁華的金陵城最大的銷金窟之一。
近來因為多人無端死亡,而且身份各有不同,在眾人眼中死者除了都是未時到申時之間死亡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共同特點,是以人人自危。
也因此未時到申時之間,如非迫不得已,斷然無人出門。或許是因為壓抑得狠了,倒是讓醉玉舫的生意愈加火爆。
這才剛剛酉初,花船才是剛開門的時候,已經是賓客滿座。
隻是這詭異的命案一出,在場的人一片倉皇。
唐佑寧和水越澤帶著人去對現場的人進行審問,水妙璿跟著蕭沐提著工具箱現場開始驗屍。
死者是醉玉舫的姑娘,名喚玉霜,也是醉玉舫內比較受追捧的姑娘之一。
首先發現玉霜死亡的,是她昨晚的恩客,金陵首富的獨子何江。
據何江所言,他與玉霜二人昨夜飲酒尋歡直至通宵達旦,天色大亮之時,二人才歇下,申末他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身邊的玉霜臉色青紫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水妙璿隻看了一眼屍體,便看向了蕭沐,“這屍體不對勁,按照何江所說,就算他們辰時歇下之後,玉霜立即死亡,到現在也才過了五個時辰,這麼短的時間,屍體不可能附敗到這種程度,更何況,這屋子裏還是放了冰的。”
蕭沐鎖著眉頭,別開了臉,“這屍體你來驗。”
水妙璿聽他的聲音與平日有些不同,好奇地抬頭看去,竟發現他臉上閃過一絲羞赧,不由得低笑了一聲,“蕭大人,醫者眼中無男女,怎麼?你這大仵作辦案還挑受害對象啊?”
蕭沐沉著臉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尷尬,“大庭廣眾之下,由我勘驗,對死者名聲有礙。”
水妙璿看著蕭沐一本正經的模樣,第一次覺得這個總是一副深沉高冷模樣的男子居然有些可愛。
她套上圍衣,剝開了玉霜身上的衣裳開始查驗,與之前那些屍體一樣,玉霜全身找不出一丁點兒的外傷,甚至有些腐爛的臉上都還能看出笑顏。
但當她將玉霜肚子上的衣物退去之時,胃裏卻忍不住一陣翻湧,而在一旁幫她遞工具的翠竹早已經衝出去吐了。
那肚子上竟然是百花花的一片蛆蟲!
她強忍著惡心,將那些蛆蟲清理幹淨,屍體的腐爛程度太高,血液心臟都已不存,但就屍體的情況來看,也可知玉霜並非死於食心蠱。
做完初步的屍檢之後,水妙璿命人將屍體抬回了衙門。
此時醉玉舫的老鴇紅姐和玉霜的恩客何江也同時被帶回衙門審問。
“你確定你跟玉霜是辰時才歇下的?”水越澤看著何江問道。
“確定確定。”何江連連點頭,“我歇下之後迷迷糊糊地還聽到了打更的聲音。”
“胡說!”水妙璿在一旁怒道:“我已經查驗過屍體,玉霜至少已經死亡三天時間以上,一個死人昨夜如何與你飲酒尋歡?”
她這話一出,何江頓時嚇得身體一抖,如同一攤爛泥癱在了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今晨玉霜還伺候過我,要是她早就死了,那伺候我的......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