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天南宮晟照例去采摘藥材，林默菀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甚是難熬。

　　她又一次掃了一眼房內的擺飾，瞥見不遠處桌上的一麵銅鏡，她頓了頓。

　　這些天南宮晟總是在她的臉上鼓搗草藥，說她臉上受了些傷，隻要敷些草藥，不但很快能好，而且肌膚還能更加細膩光滑。

　　當時林默菀著急問他傷了多少，畢竟容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那可是半條命。況且她還要報仇，得確保萬無一失。但是南宮晟說並無大礙，林默菀也就放下了心。

　　過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這傷恢複的如何了。

　　看著那麵銅鏡，林默菀的心下微動。趁著南宮晟不在，她得去瞧瞧。

　　勉強撐起身子，因著臥榻多日，她的手還有些顫抖。

　　那腳似不停使喚，剛剛落地便摔了下去，疼得林默菀呲牙咧嘴。

　　她喘息了幾口，便又扶著床沿慢慢站了起來，抓著沿途能抓住的東西，小心地挪動。

　　走了幾步，林默菀漸漸習慣，便也不用再扶，隻一步步小心挪著。

　　原本隻有幾步的距離，林默菀卻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末了，她長籲口氣，額頭已經滲出了不少汗來。

　　隻是......當她看見銅鏡裏，那醜陋的，被刀子劃的一條條疤痕時，卻還是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啊——”

　　林默菀痛苦尖叫，難以置信，自己曾經那般的花容月貌，竟變成了這般醜陋，甚至可恐的樣子。

　　“不會的，不會的——啊——”

　　她尖叫著，不顧腳上疼痛，強硬地起身將銅鏡拿起，依舊是那樣不堪的臉，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

　　“不可能......南宮晟說了隻是小傷而已，怎麼可能會是這個樣子，一定是這個鏡子的問題，對，一定是鏡子壞了。”

　　林默菀的一雙眸子猩紅，嘶啞的聲音中帶著絕望。

　　“哐當——”

　　鏡子被她狠命摔在了地上，接著是杯子，茶壺，碗......凡是能拿到的東西，紛紛被摔到地上，成了碎片。

　　清脆的破裂聲讓林默菀越發的癲狂，她紅著眼，像是想要毀了這個殘酷的世界，還有......她自己。

　　碎片割傷了她細嫩的腳，滲出殷紅的血。林默菀卻是渾然未覺一般，瘋狂地掃落所有東西。

　　遠遠聽到淒厲的嘶吼女聲，還有東西碎裂的撞擊聲，南宮晟的心尖顫了顫。一種從沒有過的慌亂焦急湧上心底，他踮腳快速地往小木屋掠去，直直將門踹開。

　　入目盡是狼藉一片，那白皙小腳上的殷紅血跡煞是紮眼。林默菀還在瘋狂地摔打著撕扯著屋內的東西，眼見又要踩上地上的碎片，南宮晟的眉心一跳，趕緊一躍而起，轉眼間便把林默菀抱出了屋子。

　　見是他，林默菀瘋狂踢打掙紮起來，淚水流了滿臉。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隻有一點傷嗎？騙子，騙子......”

　　她拚命掙紮著，想脫離這個懷抱。南宮晟怕林默菀受傷的腳沾了泥土感染傷口，任由她廝打，隻緊緊抱著她柔聲哄勸。

　　“沒事的，沒事的......”

　　“你放開，放開......我不要和你一起，我要走，你是個騙子。”

　　那雙有力的手臂收得越緊，林默菀便掙紮得越厲害。她急紅了眼，逮到南宮晟的肩膀便狠狠咬了下去。

　　“唔——”

　　林默菀的口中傳來了一陣血腥味，南宮晟悶哼一聲，卻還是沒有推開她，隻希望這樣她能冷靜下來，不傷到她自己。

　　“沒事的......接筋骨我都可以，更別說是幫你恢複容貌了，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讓你的臉原原本本地恢複過來，相信我，嗯？”

　　溫柔低沉的話語，像是一劑能安撫人心的靈藥，讓林默菀原本狂亂暴躁的心漸漸平複了下來，她鬆開了口中的肉，淚眼婆娑地看著南宮晟。

　　“真的？”

　　南宮晟點點頭，抬起一隻手為她理了理沾了淚水，已經濕潤的額前碎發。

　　“放心吧，要是治不好你，我便自己動刀，也將臉劃幾個口子，陪你一起毀容。”

　　看著南宮晟煞有其事的樣子，林默菀破涕為笑，白了他一眼。

　　“誰要你陪我了。”

　　這般好看的臉。毀了多可惜，她還想日日看著呢。

　　見她終於不再像之前那般瘋魔，南宮晟展顏一笑，像是千萬樹的梨花都開了一般，動人心弦。

　　林默菀看得癡了，她從沒有想過，一個男人想起來竟也能如此好看。

　　南宮晟抬袖為她抹去了一臉的淚水汙漬，目光柔軟。

　　“好看吧？”

　　“嗯。”

　　林默菀呐呐點頭。

　　“口水都要出來了。”

　　南宮晟淺笑著，扯了扯她的嘴角。林默菀下意識地抹了一把嘴角，卻什麼都沒有。待回過神來，隻覺得小臉一片燥熱。

　　“嗯，走吧，我去幫你把傷口包紮一下。”

　　南宮晟起身，抱著林默菀往屋內走。

　　看著自己造滿室的狼藉，林默菀有些難為情，她別扭地將頭往南宮晟的肩膀埋，卻又瞥見他雪白衣衫上的兩排牙印，還有淺淺的血漬，心下更是歉疚。

　　“你不怪我嗎？”

　　林默菀將頭埋在了南宮晟的脖頸間，聲音也悶悶的。

　　“怪你作甚？”

　　“我摔了你的東西，好多的。”

　　南宮晟淺笑，眼睛瞥向林默菀受傷的腳，聲音也似往常那般溫潤。

　　“你若是喜歡，拆了這個屋子都行。況且它們傷了你，我還沒找它們算賬，你還愧疚個什麼勁兒。”

　　林默菀抿唇，她忍了忍，又忍了忍。卻還是沒忍住嘴角上揚無聲笑了起來，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覺，就像是飄在軟綿綿雲端，起起伏伏，甚是歡喜。

　　“呸，油嘴滑舌。”

　　心底雖然高興壞了，嘴上卻還是不服輸地啐了他一口。

　　南宮晟不甚在意，輕輕將她放在了床榻上，避過那些陶瓷碎渣將藥取了過來。

　　那玲瓏白皙的一雙小腳不堪盈盈一握，南宮晟為她挑了上麵的碎渣，又仔細上了藥。

　　林默菀隻安靜地睜著一雙水眸瞧著他，她喜歡這般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