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上的衣衫盡數褪去，南宮晟看著那原本細嫩白皙的身軀上，此時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鞭痕。

　　他的眉頭一蹙，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撫了那傷疤，引得林默菀一陣呲牙咧嘴。

　　“哎喲——疼——”

　　南宮晟觸電一般地收回了手，扭頭去拿藥，隻是那緊皺的眉頭卻絲毫未見舒展。

　　到底是誰？是誰對她下了如此狠手？！

　　接筋骨的過程極其痛苦，饒是林默菀已經承受過了各種折磨，卻還是幾番疼痛得暈死過去。

　　南宮晟下巴和弧線繃緊，看著女子痛得肆淚橫流的樣子，隻覺得喉嚨口被什麼堵了一般，酸澀得厲害。

　　他原是要給林默菀下一劑麻醉藥物的，可是她堅持不用，問及原因也閉口不談。南宮晟無奈，隻得小心了再小心，動作輕了再輕，以此來減輕她的疼痛。

　　林默菀咬著牙，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是啊......她做什麼要用那麻藥，她就是要記住，這鑽心刺骨的痛，記住這些痛，都是源於蕭白蓮、李鴻城這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又一陣疼痛襲來，林默菀咬破了嘴唇，終是忍不住嘶吼出聲。

　　“啊——”

　　南宮晟麵色如常，心底早已是漣漪一片......他從沒有見過這般堅韌的女子，明明身負重傷，明明成了一個廢人，卻依舊自有一身傲骨。就像是凍雪寒梅，即使身處絕境之地，卻依舊不肯屈服地向上生長，在冰雪中開出美豔的花來。

　　他低眸認真地做著手裏的事情，燭火映襯下，睫毛在俊逸的臉上投射出溫柔的影。

　　林默菀每每在極端的痛苦中回過神，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治愈人心的畫麵。在以後得歲月裏，這一幕始終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南宮晟已經為她換上了幹淨的衣衫，是一件雪白的男袍，還有一股子淡淡的草藥香氣。

　　傷口已經全部上了藥，四肢也不再如之前那麼疼痛了，林默菀鬆了口氣。

　　“謝謝。”

　　正坐在桌上百無聊賴地煎熬草藥的南宮晟轉過頭來，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

　　“你醒了？經脈都接得差不多了，隻要恢複得好，休養幾月，便可恢複如初了。”

　　林默菀麵上一喜。

　　“真的嗎？”

　　南宮晟點點頭，繼續扇火，舉手投足間盡是優雅貴氣，即使這般俗塵雜事，卻硬是被他做出了幾分風雅。

　　見時候差不多了，南宮晟放下了手中蒲扇，將裏麵的藥汁仔細蔽了出來，端至林默菀的嘴邊。

　　濃黑的湯藥散發著苦澀難耐的氣味，林默菀抿了抿唇，她自小就怕吃藥，為此父親母親沒少花心思。

　　可是......如今最疼愛她的人，已經不在了......甚至連屍首也未必能留下。

　　想到此，林默菀的心底泛起苦澀，眼中氤氳起了一層霧氣，埋頭將一碗藥都一口氣盡數吞咽下。

　　隻要能好，隻要能報仇，別說一碗苦藥，就是熱油毒藥她都能喝的下去......

　　讓著林默菀轉瞬間變得陰沉寒冷的眼睛，南宮晟眉頭皺起。他想了想，將手裏的碗擱在床邊小幾上，聲音溫潤。

　　“你叫什麼？”

　　林默菀抿唇，低垂了眉眼。

　　“林默菀。”

　　南宮晟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轉身收拾桌上的藥汁。

　　“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呢？”

　　“南宮晟。”

　　聽聞他簡單的回答，林默菀的杏眸微睜，下意識地驚呼出聲：“南宮晟？就是......就是那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妙手醫仙南宮晟？”

　　南宮晟挑了挑眉，有些哭笑不得：“姑娘謬讚了。”

　　見他承認，林默菀又倒吸了口氣，心中感歎。本以為就得這麼草草結束此生了，卻著實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有如此境遇。

　　大聖朝的妙手醫仙南宮晟，一身醫術了得，隻要他出手，就是那已經兩條腿已經踏入了閻王殿，他都能給你拉回來。

　　說的誇張些，那就是能醫死人，肉白骨的存在。他的傳奇，連林默菀這個閨閣小姐都有所耳聞的，隻是......

　　“傳聞醫仙隱居山野，千金難尋......我還當是個花白胡子老頭，沒想到竟是個俏郎君。”

　　林默菀又歪頭盯著他瞧了半晌，隻覺得越看越是舒心，忍不住嘖嘖讚歎。

　　“天下人皆知你有一手枯骨生肉的好醫術，卻不知道就連這皮相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要是個姑娘，那定是傾人國的禍水......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做了什麼拯救天下的事情，讓上天如此眷顧於你。”

　　林默菀感歎，不知為何，她雖和南宮晟才堪堪認識了幾個時辰，卻能讓她那沉悶估計的心輕鬆許多，甚至......還有幾分淺淺的依賴。

　　許是因著他剛剛救了自己吧，林默菀這般想著。

　　南宮晟忙完了手裏的事情，轉身見林默菀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正一臉呆滯地看著自己，微微臊紅了臉，輕敲了敲她的頭。

　　“真是說得越來越沒個譜兒了，滿嘴胡言。”

　　林默菀本想朝他聳聳肩，卻無奈四肢一點兒也使不上勁。轉眼想到了什麼，她看著南宮晟疑惑出聲。

　　“你就不想問我點什麼？”

　　“什麼？”

　　“荒郊野嶺的，一個女人又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難道就一點兒也不好奇？不想知道我的事情？”

　　南宮晟的眸子暗了暗，語氣也有些漫不經心。

　　“那都是你的私事，你既不想說，我又何必再問。”

　　兩人沉默下來，林默菀垂眸思索了一番，想著對方都已經開誠布公的說明了身份，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況且她打心裏覺得，南宮晟不會害她…逐冷聲開口道：

　　“昨日皇上大婚，你可知道？”

　　南宮晟點了點頭，皇家婚慶向來是大事，況且新皇娶的可是大聖第一閨秀......林默菀。

　　林默菀？

　　南宮晟愣了愣，他剛剛乍一聽這個名字還覺得有些耳熟，此時回過神來，不禁詫異。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林默菀點了點頭，臉上雖是沒有什麼的表情，南宮晟卻愣是感受到了她的哀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