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村裏的村長知道我的情況以後，便安排了救助金給我。

　　再加上爺爺之前為我攢下的錢，我也順利的進入了學校。

　　盡管因為臉上的胎記，周圍的同學都對我敬而遠之。

　　但大抵是聽說了我身上的一些謠言，這些人也都不敢輕易欺負我。

　　我本就內向，在學校又被孤立，人就更加沉默寡言。

　　這期間，範爺爺經常在傍晚出現，時而給我拿些吃的，時而給我塞一些泛黃的古文書籍。

　　那上麵都是些晦澀難懂的繁體字，我也看不懂，隻能用紅布包起來，放到箱子裏。

　　這樣的受人接濟的日子一轉眼就過了五年。

　　可每到晚上，我都會夢到那條黑色的大蛇。

　　它盤踞在我麵前，黝黑的鱗片堅硬鋥亮，一雙翠綠色的眼睛，冒著凶光，血一樣紅的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響。

　　每次驚醒，我都仿佛能感覺到身邊冰涼的氣息。

　　直到我十三歲生日，情況，才慢慢有了好轉。

　　不知道是不是熟了的緣故，那黑色大蛇眼裏的凶光，好像正在慢慢消減。

　　說來也可憐。

　　這五年間，周圍所有的人都避我如蛇蠍，好像我身上帶著瘟疫一般。

　　村裏的男女老少，但凡見到我的，都恨不能躲出去三米遠。

　　每每這時，我就拉上口罩，遮住臉，默默走開。

　　隻有偶爾出現的範爺爺，會與我說兩句零星的話語。

　　還有，夢中的那條大黑蛇。

　　我靠著爺爺留給我的那點錢，上完了小學和初中，最後轉到了縣裏的高中。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上，曾經發生的恐怖事情。

　　因為臉上的胎記，我一直被所有同學排擠。

　　他們在我桌子上畫東西，丟垃圾，把我關到廁所裏，被潑臟水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他們甚至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叫醜龍子。

　　諧音又醜又聾。

　　我默默的忍受著這種校園暴力，成績更差了，永遠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直到某一天。

　　一個女孩忽然闖入了我的世界。

　　她叫林苗。

　　一頭長發又黑又亮，皮膚白嫩嫩的好像一朵盛開的百合花，因為叛逆，她偷偷的在手臂上紋了一隻蝴蝶的紋身。

　　林苗長得很好看，但卻和我一樣成績不好。

　　同樣是坐在最後一排，我一直是孤家寡人一個，但是她的身邊，卻總圍著一群小男生。

　　某天，她卻突然靠到了我的身邊，語氣神秘的對我說：“醜八怪，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腦子嗡的一聲，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離我很近，氣息如蘭。

　　從來沒有女生跟我說過這麼多，還是這樣的話。

　　我偷偷瞟著她好看的臉，恍惚想起幼年時候見過的小女孩。

　　情竇初開的心似乎被點燃，麵紅耳赤不知所措。

　　“那這樣好不好。”

　　林苗瞥了眼周圍，靠到了我的身邊，低聲耳語：“今天下午放學，我在學校後麵的小樹林裏等你，你要敢來，我就當你女朋友。”

　　我呆在原地。

　　林苗看到我錯愕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轉身離開。

　　嬌俏的背影和輕輕晃動的小短裙，好像羽毛在我心上劃過。

　　癢癢的誘惑。

　　一整個下午，我的眼前都是那個揮之不去的背影。

　　我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以至於一下午被點名了好幾次。

　　直到被班主任踹到門外站著，才清醒了一點。

　　放學後，林苗早早就走了。

　　經過罰站的我身邊時，還不忘眨眨靈動的大眼睛。

　　我深吸一口氣，鼻子裏，好像都是林苗身上香水的味道。

　　腦海裏閃過那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竟然鬼使神差的，邁出了步子。

　　學校後麵的小樹林，一直都是學生們約會的聖地。

　　到了地方，卻發現，隻有我一個人。

　　我有點失望，才打算離開，就傳來了一陣哄堂大笑的聲音。

　　隻見同班的一群男生從樹後麵鑽了出來，他們中間為首的，正是林苗。

　　幾個人痞裏痞氣的叼著煙，林苗更是熟練的吞雲吐霧。

　　“還以為他不來了呢。”

　　林苗丟掉手裏的煙屁股，狠狠用腳碾碎。

　　“哎呀，我們苗姐是誰啊，釣這種傻子不是手拿把掐的嗎？”

　　男生們哄笑成一團。

　　其中一個男同學，更是指著我的鼻子啐了一口：“呸，什麼醜玩意兒，也敢來找我們女神，平時不是挺慫的嗎？”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林苗厭惡的剜了我一眼，朝周圍一伸手。

　　“好了，廢什麼話，願賭服輸，趕緊拿錢！”

　　那些男生頓時垮了臉，一個個罵罵咧咧的，從兜裏拿錢出來，塞到了林苗的手裏。

　　猶如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讓我冷到渾身發顫。

　　原來，他們是在拿我打賭。

　　有人惡狠狠的朝我踹了一腳：“真他媽晦氣，我還以為他不敢來呢，真沒想到啊！”

　　“說個屁，揍他！”

　　一聲應下，幾個男生立刻圍了上來，對著我就是一頓毒打。

　　拳打腳踢，雨點一樣的落下.

　　我兩拳難抵四手，反抗了幾下，卻被打的更狠了，隻能抱住腦袋，盡量蜷縮在地上。

　　這幾個人猶不解恨，打的更加起勁。

　　也不知過了多久。

　　我已經痛得四隻麻木，逐漸失去了直覺。

　　幾個男同學罵著三字經離開，我癱躺在冰冷的地上，渾身劇痛，根本沒有辦法站起來。

　　腳踝、胳膊，肋骨處都是針紮一樣的疼，估計是傷到了骨頭。

　　溫度還在降低。

　　現在是冬季。

　　再這樣下去，恐怕我被凍死了都沒人知道。

　　我想喊。

　　可是嗓子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住，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幾近絕望。

　　心想，如果就這麼死了，可能對於我來說，也是種解脫。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爺爺死去的場景，漸漸的，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混沌中，我的身體好像自己動了起來。

　　是種很奇異的感覺，就好像，身體變成了一條蛇，沿著地麵，一路爬行前進。

　　我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但意識卻再一次陷入黑暗。

　　......

　　第二天，我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居然睡宿舍的床上。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