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色荒原

地上的公司雇員一看到來人，抬手就舉起了手中的槍，他似乎是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手裏拿著槍。

可還不等他扣動扳機，隻聽“嘭”的一聲悶響，他的腦袋就炸開了花，紅的白的濺滿了整個艙室。

“可惜了，這麼好的西裝，這種材質在黑市上能賣個不錯的價錢。”一個聲音歎了口氣。

“我可不想被他的瞳膜掃描到，那些公司狗都裝了那玩意兒。”開槍的人吹了吹槍口的青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條公司狗跑到這裏來幹嘛？不會是為了曬太陽吧？”另一個人快步走上前去，撿起了地上的手槍，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

“嘿，那東西是我的，聽明白了嗎？”開槍那人麵色陰冷，手中槍管異常粗大的左輪示威般揚了揚。。

“都他娘別吵吵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一個帶著圓形護目鏡的男人走進了艙室，另外幾個人都悻悻的閉上了嘴，不敢說話了。

那人把護目鏡一摘，渾濁的瞳孔馬上鎖定在了那個密碼箱上，可等他發現那個密碼箱已經被打開的時候，黝黑的臉上立刻浮現出陰冷的神色。

同行的幾個人都很明白他們這個頭狼的脾氣，不等他發話幾個人已經噤若寒蟬，紛紛搖頭表示自己沒拿密碼箱裏的東西。

大家是前後腳進來的，他也不認為自己手下這幾個酒囊飯袋可以這麼快打開那個看起來技術含量很高的密碼箱，於是他的目光馬上轉向了一旁角落裏一直一言不發的零身上。

零並沒看闖進來的幾個人，他什麼人都沒看。

自從他吞下那個肉團之後，整個人就處在某種難以名狀的狀態之中，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他完全視而不見，似乎對於近在咫尺的事情毫無察覺。

那頭狼冷笑一聲“是個垃圾佬啊，東西是你拿的吧？老喬沒告訴過你不許到我們的地盤來嗎？”

零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對於對方的問話充耳不聞。

他的這一反應徹底激怒了頭狼，那頭狼目露凶光，一把抽出了腰間別著的鏈鋸。

“看來撿垃圾的已經不把我們狼騎放在眼裏了，是該讓他們長長記性。”

那鏈鋸雖然鏽跡斑斑，卻隱約可見鋸齒上幹涸的血跡。

一看要見血，身後的幾個狼騎紛紛激動起來，發出各種礦野的嚎叫聲。

零低垂著頭，仿佛對於眼前的危險毫無察覺，就好像失聰了，又仿佛睡著了。

那頭狼也不廢話，一步上前揪著零的頭發就向後一扯，另一隻手上的鏈鋸朝著暴露在外的脖頸就揮了下去！

下一秒必將是血花四濺，頭狼似乎已經聞到了那噴湧的鮮血中腥甜的味道。

然而就在他手中的鏈鋸即將切割到血肉前的一刹那，他發現手下那個一直閉目不語的小垃圾佬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黑如深淵的瞳孔此時正死死的瞪著他。

一瞬間，一生刀口舔血的頭狼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他突然明白，這種感覺叫做恐懼！

這種感覺深植骨髓！

荒漠裏的天氣就如女人的臉，剛剛還是暴雨傾盆，轉眼又已風停雨歇。

盡管雨停了，天空依然被厚重的層雲籠罩。

自核戰之後，大量的輻射塵上升至大氣層，很多地方終年都見不到一縷陽光。

城東電子垃圾處理場3712號地點發生墜落事故5分37秒之後，一架黑紅塗裝印有“應急響應”字樣的夜梟浮空車出現在了事故地點附近。

夜梟隸屬於當今最大的網絡科技公司東方信息，是一種警戒戰鬥級浮空車，配備有一挺12管16毫米火神重機炮，另有兩個發射器，可發射多種小型導彈及無人機，核載人員8-12人，非常適合城市及周邊區域的應急響應任務。

“寒隊，信號最後發出的地點就在這附近。”全腦式頭盔遮住整個頭部的駕駛員說道。

“我看到了。”回答的竟是一個女人，她調整了一下單眼掃瞄鏡，透過駕駛室的窗戶向外麵無邊無際的垃圾海看去。

寒淩隻是公司的中級外勤人員，她這個級別的員工公司隻提供一項III形義體，這種級別的義體很可能會產生排異反應，有的甚至需要長期服用抗排異藥物。

更高級的當然也有，但那就要自費了——是的，公司又不是福利機構，任何東西都是有代價的，對內部員工也一樣。

公司的中層員工想要憑著那點微薄的工資安裝高級義體，那難度和以前工薪階層要自己買房是一個級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選擇使用外部設備，等混到高級之後再換更好的IV形甚至是人人都夢寐以求的V形。

她親眼見過精英小組的高級外勤人員用一雙V形螳螂刀大殺四方的畫麵，那血脈噴張的場麵讓她至今記憶猶新。

肉眼可見的不遠處垃圾堆正徐徐的升起一股濃煙，不用說那一定就是浮空車的墜落地點。

夜梟立刻降低飛行高度向那邊靠攏過去，駕駛室內的的寒淩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她的小組接到的任務是趕往事故地點回收公司財物，同時抓捕盜竊公司財物的員工，無論死活。

這個任務看似普通，寒淩卻從中嗅到了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

無論通過何種途徑都無法查明的回收物品事項就不說了，畢竟那是她權限之外的事情。單隻是那高級員工頂著掉腦袋的風險去盜竊一個SSS級絕密物品，然後又大張旗鼓的乘坐帶有定位係統的甲級空中別院浮空車逃跑這一點，就足夠叫人不解的。

這種行為無異於作死，跟大半夜的頂著個火把偷窺女廁所屬於同一級別，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她可不相信能夠爬到公司高層的那些人會愚蠢到這種程度。

更令人不解的還不止這點，空中別院品質精良，還配備了V級防護係統，荒漠裏那些野狗的肩扛式地對空導彈別說無法擊中它，就算直接命中也不過給它撓癢癢。

事實上浮空車在墜落之前發回的最後信息顯示，浮空車本體確實沒有受到外力攻擊，也沒有受到什麼信號幹擾。

可就是這樣一架甲級浮空車居然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墜毀了，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怎麼想這任務裏都透著一股子邪氣。

寒淩正琢磨，就聽到駕駛員的聲音“報告，發現可疑目標。”

她應聲望去，發現幾輛灰撲撲的越野摩托車正從墜毀地點疾馳而出，她的高倍眼鏡甚至能看到那些騎手臉上慌亂的神情。

“是那些在垃圾堆裏刨食的野狗。”寒淩輕蔑的說道“清除他們。”

“回收物品會不會在他們身上......”駕駛員說到一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多言了，趕緊打開火控係統，按下了按鈕。

位於機體底部的火神立刻嘯叫起來，一長串火舌噴吐而出，瞬間就將地麵上那幾名急速飛馳的騎士撕得粉碎，一輛輛摩托車紛紛爆炸散架，燃燒的機械零件散落得到處都是，成了今後某個幸運的流浪者可以用來還錢的“好玩意”。

“好了，不用在那些垃圾身上浪費這麼多子彈，我們的子彈比他們的命貴多了。”掃瞄顯示下方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寒淩下達了停止射擊的命令。

見駕駛員似乎還有些擔憂，寒淩又補充道“不用擔心，根據任務簡報，我們要回收的物品存放在一個鈦合金構造的密碼箱裏，可以抵禦十萬噸當量的核爆，你那幾顆子彈傷不了它。”

駕駛員聞言掃描了一下地上的屍骸，發現確實沒有鈦合金的反應，這才放下心來。

寒淩雖然讓手下的隊員不用擔心，她自己卻更疑惑了。

那些沙漠裏殺人掠貨的強盜顯然是發現了墜機之後趕過來的，可看他們的樣子卻又明顯是在逃跑。

那些家夥看到了什麼讓他們如此驚慌？是否和她們這次任務要回收的東西有關？

寒淩正是考慮到不能讓公司的機密泄露才下令清除潛在泄密可能的，可現在就連她自己也對那東西產生了好奇。

她知道這是一種極不專業的想法，趕緊甩掉了這個念頭，命令駕駛員把夜梟停靠在墜毀的空中庭院邊上。

從外形來看墜毀對空中庭院造成的破壞並不大，這也驗證了它甲級浮空車的堅固程度，卻讓寒淩心頭的疑惑更加重了幾分。

什麼東西能讓這種級別的浮空車無故墜毀呢？她完全想不出來。

一離開夜梟的艙室，應急小組的成員立刻展開戰術隊形，占領了附近的戰術要點。

有人在附近拉起了警戒線，有人著手排除潛在威脅，還有人則對墜毀的空中庭院進行整體掃描。

“艙室裏隻有一個微弱的生命跡象。”掃描人員很快給出了掃描結果。

那個鬥膽盜竊公司財物的家夥還沒死？寒淩冷笑了一下，快步走向了浮空車。副隊長立刻打開了戰術盾牌護在她的麵前，被她一把推開了。

“不用。”寒淩抬手頂起了那塊岌岌可危的電子門，低頭鑽了進去。

任務簡報顯示盜竊者是一名文職人員，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白襯衫”她完全不放在眼裏，就算對方拿槍頂著她的腦袋，經過強化的神經反應係統也能讓她在對方扣動扳機之前躲過近在咫尺的子彈。

然而當她進入浮空車內部的時候，還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目之所及是肆意潑灑的血跡和人類的斷肢，那場景仿佛一副可怕的潑墨畫。

應該是任務目標的那名職員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具無頭的屍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一個瘦小的身影隨意的靠坐在血泊之中，從衣著來看這人應該隻是一個拾荒為生的流浪者。

令人不安的是那流浪者正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看著寒淩，就好像在此等候多時了。

現在寒淩終於知道剛才那些狼騎為什麼倉皇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