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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雙胞胎
默小奧

第一章 雙胞胎

櫻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天,她又在接近午夜的時候偷跑出來,躲在這個巷子路燈下的陰暗處,默默守著對麵那棟房子的入口。

她也不清楚為什麼,總是在幾分鐘之後,一定會有兩個男生的身影被拉長在巷子的遠處,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在路燈下逐漸明晰。幾近相同的身高與身形,背著幾乎一樣的運動挎包,一前一後,直到踏上台階,熟練地開門,然後進入櫻在守著的那座房子入口。

這時候櫻會不自覺地抬起自己的頭,目光落在了房子二樓臨街的一個窗口。果然不一會兒,房間亮起了燈,窗口內的情形一目了然。兩個男生同時進了房間,櫻下意識地去尋找藍頭發的那個。

總是這樣,在這裏,頭發,可以告訴我們很多。

她當然認識那個藍頭發的男生,另外那個灰頭發的,她也認識。他們是雙胞胎,跟櫻在同一所高中的同一個班級就讀。雙胞胎在他們這裏很正常,櫻也有一個雙胞胎姐姐。他們的大多數同學都是雙胞胎,學校也像是雙胞胎的天下,少數沒有同胞胎兄弟姐妹的人,都是這所學校的邊緣學生。

藍,就是那個藍頭發的男生,算是他們學校最受歡迎的男生吧。櫻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或許是因為他長得過於好看,還是說他為人總是很溫暖,又或者說學習才藝體能他樣樣都占?櫻也說不清,可她卻也不敢跟自己的雙胞胎姐姐探討這個問題,因為她姐姐很討厭藍。在櫻的麵前,哪怕很多次在公開的場合,櫻的姐姐都已多次表達過她對藍的不屑,就比如她總說她不喜歡他的長相,覺得他為人虛偽,他的才華在她心裏也不值得一提。

其實嚴格說起來,藍的弟弟跟藍幾乎是一樣的,他們長相一致,性格相似,成績才能也都差不多。可是櫻對藍的弟弟就是毫無興趣。應該是頭發的原因吧,櫻不喜歡灰頭發的人,她自己也是灰頭發,在這一點上,她就很羨慕她姐姐。姐姐有一頭紅色的長發,豔麗耀眼,就像她自己的名字一樣。這玩意兒就像是天生,誰也羨慕不來。說也奇怪,櫻所遇到過的所有雙胞胎,大的那個都是五顏六色漂亮的頭發,小的那個也都是灰色的頭發。這件事至今還讓櫻很迷惑。

無論如何,櫻對藍感興趣這件事,不能讓姐姐知道。這就是為什麼連續好些天,櫻總是趁姐姐睡著之後才偷跑出來。她知道自己這樣披著夜色躲在暗處蹲守在藍的家門口觀察藍,就像是一個固執的神經不通暢者,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在前些日子的一次課堂裏,站在講台上做展示的櫻,險些出了大糗,那時候是坐在下麵的藍以幽默的方式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幫櫻解了圍。當櫻感激地看向藍的時候,藍對她做了一個寵溺的表情,櫻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她透過藍透徹的眼眸,忽然感覺自己全身的電流漏掉了一拍,讓她覺得極為震撼。那天晚上,櫻與生俱來第一次失了眠,終於在臨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她悄無聲息起來離開,不知不覺來到藍的家門口,忽然聽到遠處的腳步聲,嚇得她趕緊躲在了小巷對麵路燈的陰暗處。接著就看到藍和他的弟弟剛回家,從他們的衣著和挎包看來,櫻猜他們應該是有打夜球的習慣。

那天晚上櫻就一直躲在那個位置,當二樓房間的燈亮起之後,仿佛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就一直幾近癡迷地望向那個窗戶,看著藍頭發的那個男生將挎包丟向角落,一邊換衣服,一邊離開房間。這時候他弟弟總是會走向窗口拉上窗簾,之後櫻就隻能看見燈光印在窗簾上的剪影,再猜不出誰是藍,誰是他弟弟。再過不了多久,窗簾後的燈光也熄滅,整個房間與夜空一樣,陷入寂靜的黑暗。

櫻就是在這時候離開的,而且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就持續這樣幹。她總是在姐姐入睡後偷跑來這裏,然後蹲在角落裏等待藍從巷子的那一頭出現,身影越來越近,再到他帥氣地開門、回家、換衣服、拉窗簾、熄燈。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實話說自從那次她在講台上與藍對視之後,白天在校園裏,藍幾乎與她再沒有任何的交集,甚至在相遇或者擦身而過的時候,連招呼都不會打。櫻想這一定是姐姐的緣故,因為大家都知道姐姐不喜歡藍,因此藍會對她們姐妹刻意地疏遠。當然,也可能是她自己的緣故,也許就是頭發的原因吧,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灰頭發的人,總是性格如此的內斂,就像是一座座孤島,漂浮在這座校園一般。

但有一點櫻是確定的,那就是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被藍所吸引。在那些無所適從的午夜,躲在黑暗處的櫻,接收到了越來越多關係藍的訊息:他漂亮的藍色頭發,完美的側臉,好看的衣著,纖長的手,他開門的動作,換衣服時的灑脫......他的每一個細節都在櫻的瞳孔裏閃耀放大,直到徹底刻在櫻的神經裏。櫻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喜歡他,喜歡到,會有想要從黑暗裏走出來,向他表白的衝動。

櫻也並不感到自己對姐姐有任何愧疚。首先,人和人的感情都是自我的,跟別人又有什麼關係;其次,櫻想到這裏就覺得有些戲劇,話說櫻第一次偷跑出來的那個夜裏,當她回家之後,發現姐姐也並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間裏,櫻小心地搜尋了半天,除了關著房門的爸爸媽媽的臥室沒有去之外,都沒有發現姐姐的任何蹤跡。櫻剛開始還小擔心了片刻,但幾秒鐘之後她就反應過來,姐姐應該是跟自己一樣,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去了。果然,第二天,櫻的姐姐和櫻都未提及關於前一個午夜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每個夜晚,姐姐裝睡,櫻先偷跑;待櫻回去時,姐姐也已偷跑,櫻又繼續裝睡。第二天,倆人都假裝對彼此的事毫無察覺,又或者說,兩人都牽著對方的秘密,於是用“毫無察覺”來進行這一場博弈。

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當這一個夜晚,櫻又駕輕就熟的重複著相同的事情的時候,她依然盯著那個二樓的窗戶,眼神卻有些許渙散,她的腦子裏忽然出現了無數從前她在熒幕上又或是書上看到過的關於表白的浪漫橋段,她就像是在購買商品一樣,一段一段地觀看,最後決定是翻過又或是收藏點讚。她全然沒有感覺到二樓窗戶裏的燈已經熄滅了好久好久,或許這個滿月的夜晚,讓她覺得整個周遭都顯得不那麼昏暗。

最後,是不知道過了多久的,一道木門拉開的聲音,將櫻喚了回來。櫻的雙眼又開始聚焦,她下意識將目光從漆黑的二樓窗戶移向聲音發出來的地方,接著,她看到整日守候的那個門口,那個熟悉的藍色頭發身影正抱著一個長頭發的女生在親吻。櫻微微歪了下頭,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藍側著頭擋住了女生的臉,櫻隻覺得滿月下的那頭藍發,顯得更加晶瑩奪目。許久,他們終於停了下來,兩人的臉逐漸分開,櫻終於得以看到他們的側臉。女生的長發披下來,月光灑在上麵呈現出血腥般的紅;櫻看著女生側臉的鼻子覺得有那麼些熟悉,女生則一邊跟藍小聲說笑著,一邊終於在無意中轉了轉頭。

櫻看清楚了,隻需要一眼,她就可以看清楚。那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是一張她每天看著鏡子,或者在房間裏,或者在教室裏,或者在幾乎所有的地方,她都會看到的一張臉。那是她自己的臉,也是她姐姐的臉。

櫻低下了頭,她不太說得清自己此時的感受,她不想再看,也不敢輕舉妄動,於是她低下頭,閉上了眼睛。藍的臉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淡去,一頭紅發的姐姐的臉顯現出來。姐姐,她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關於姐姐的事。姐姐,總是那個最得寵的公主。從小到大,姐姐都是爸爸媽媽的掌上明珠,爸爸媽媽對姐姐幾近寵溺,而對自己.......從小到大,她什麼事都要依從於姐姐,什麼事都要讓著姐姐;她的穿用幾乎都是姐姐淘汰的東西,無論是誰的過錯,總需要她對姐姐道歉;所有的禮物都是給姐姐的,所有的機會都是姐姐的,所有的愛都是給姐姐的.......而她,就好像爸爸媽媽每天恨不得要對姐姐說一萬次愛你,卻在此生中,從未對她表達過一次愛意。

而就是這樣已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姐姐,不是說她不可以與藍在一起,隻是為什麼?櫻實在是不懂,為什麼?姐姐要三番五次在公開的場合,表現她對藍的厭惡和不屑?既然如此,現在又為什麼又要出現在藍的家門口,抱著他擁吻?好啊,櫻也反應過來,她終於明白過去這些日子裏,夜夜失蹤的姐姐究竟去了哪裏。

櫻覺得自己的胸腔仿佛被什麼東西攪拌,讓她覺得頭皮發麻,她搞不清楚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情緒:怨恨?嫉妒?委屈?她不知道,她隻覺得她很亂,胸腔像是被注了水,然後被什麼東西用力地攪拌,讓她疼痛得快要撐不住。她想哭,她此生從未哭過,沒有父母的愛,又或者事事都要遷就姐姐,這樣的委屈時刻她都沒有哭過。因為在她生活的這個城市,幾乎家家戶戶都這樣,弟弟或者妹妹都要忍讓,或者說得更明顯一些,灰色的人就像是與生俱來不被偏愛的人。這些櫻都不在乎,她可以忍受,隻是這一次就是不一樣,她說不清楚哪裏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這一次弄得她想哭,她感覺自己的臉忽然皺了起來,身體也開始忍不住抽搐,過了好一陣子,她終於平靜下來,她睜開眼睛,地上卻一滴水的痕跡都沒有過。

她已經忘了自己這樣究竟多久了,當她再次偏過頭,發現小巷已經恢複了往常的平靜。藍和姐姐都不見了,無影無蹤,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讓櫻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做了一場夢。

櫻終於起身回家。她寧願相信這是一場夢,就當它是一場夢吧,櫻跟自己這樣說。直到她摸黑推開她和姐姐的臥室,姐姐又在裝睡了。櫻心想,她脫下自己的外套,正準備躺下,卻在月光下發現姐姐的被子上搭著一件外套,那是一件藍色的男士校服,胸牌上清清楚楚地刻著“藍”。

櫻站了起來,她開始不自控地說起了話,旁人恐怕無法了解她究竟用了多少力氣才有勇氣展開這場談話,畢竟在她過去的一生中,她從未這樣跟別人說過話:

“你有男朋友了,是藍,對嗎?”

櫻的姐姐顯然沒有睡著,對於櫻的質疑也驚恐不已,姐姐從床上坐起來,有些顫抖地問:“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不喜歡藍嗎?你曾經在我麵前詆毀過他478次,你也曾經在公開場合表達過對他的不屑,如果將那此課後小組討論也算上的,那一共也是89次。所以,你為什麼又可以喜歡上他?為什麼可以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過的,什麼都沒有做過,還可以心無旁貸地與他接吻?”

櫻的姐姐不自覺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她麵對著櫻,眼神中透露出不解,她眯起了眼睛,依然毫無底氣地回應:“你?你跟蹤了我?”

“我不需要跟蹤你。為什麼你可以如此地表裏不一?是用表裏不一這個詞吧?還是說,不知廉恥?可以用不知廉恥這個詞嗎?”櫻毫無表情地繼續說。

姐姐的眼裏透露出一絲憤怒,她歪著頭看櫻半天,繼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她終於用平日裏那種自信又高傲的聲音說:“隨你怎麼說!你就當我表裏不一,又或是不知廉恥吧!人類的性情,你怎麼能懂?”

櫻思考了整整三秒,她確定自己聽不懂姐姐的最後一句話,於是她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什麼意思?不是說你們,是比我們聰明幾千萬倍的嗎?”姐姐不耐煩地拿起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稍許,她問櫻:“你感覺到什麼?”

“你的心跳啊,每分鐘72次。”櫻不解地回答。

姐姐又將櫻的手放到了櫻的胸口:“那你數數你自己的。”

櫻認真地數著自己的心跳,卻久久無法回答。

姐姐再次拿起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她繼續問櫻:“你感覺到了什麼?”

“你的體溫,三十六度三。”櫻用毫無波瀾的聲音繼續回答。

這一次未等姐姐再做任何動作,櫻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她也試圖彙報自己的體溫,卻跟上一次一樣,久久無法作答。

櫻的眼神有一些渙散了,她在自己的大腦裏搜索起“人如果沒有心跳和溫度,意味著什麼”,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怪物。直到姐姐的聲音再次將她拉回現實,她聽到姐姐走到房間門口大聲吼道:“爸爸,ta又該被刷機了。”

後來的事櫻不太記得了,她隻覺得那天晚上她好像沒有閉眼睛,但是她卻覺得自己睡得很好,長久未有的好。第二天早上,當她床頭的電源線被姐姐拔掉,她起身拉開窗簾,看到漫天漂亮的藍天白雲,她轉過頭對姐姐說:“今天的陽光好好,很適合你的頭發。”說罷她看到床上一件陌生的外套,於是拿起來問:“姐姐,這個今天需要拿去學校還給這位叫藍的同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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