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父剛從房間裏出來就看見婁野半靠在沙發上吃布丁,而且不知道為何他這個兒子臉上表情還咬牙切齒的,硬生生的讓他看出了幾分惱怒而又後悔的感覺。
奇怪。
他這個兒子明明不喜歡太甜的東西。
想到這裏他走到婁野的身邊,抬起眉、略有點意味深長的問道,“你剛才出門就是為了去買這麼一袋子零食嗎,我怎麼感覺這有點不太像你會做出來的事情,還是說這些零食是你給其他人買的、但是沒有送出去——”
婁野重重的哼了聲。
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反常。
明明哄小孩兒開心這種事情婁野從前從來都不會做。
但是剛才他卻跟被下了蠱似的買了一袋子布丁回來打算送給顧冬,難不成顧冬那小娃娃還在暗地裏偷偷摸摸的學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苗疆蠱毒之類的東西嗎?
果然——
顧冬就是個小麻煩精。
婁野雖然沒有回答婁父的話,但是他沉默的反應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
婁父頓時爽朗的笑了起來。
他這個兒子性格惡劣、桀驁不馴,從前還會動不動惹哭身邊的小朋友,這還是他第一回看見看見婁野反過來吃癟、然後還露出這副鬱悶又無可發泄的表情出來。
“你們的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因為小宴發燒的事情、在她那裏請了五天的假。”
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婁父以探究的目光看向婁野,他擰開自己的保溫杯喝了一口熱茶,然後以篤定的口吻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特地請假回來,恐怕不僅僅隻是為了看望小宴吧?”
其實兩兄弟的關係並不算很好。
婁宴天生早慧,性格裏還有種超乎同齡人的成熟以及冷漠,而婁野則是桀驁不馴,做事情更是隨心所欲,兩人可以說是冰火不相容,平時見麵都沒有什麼話可說。
婁野掀了掀眼簾。
他筆直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自己手裏的布丁,纖長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半晌婁野才是用玩世不恭的口吻說道:
“我聽說龍女廟裏出了個修為高深的道長,經他指點過的信士生活順遂、好運連連,所以我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當真有那個實力、可以將我們兄弟幾個身上的血脈詛咒給除了——”
聽到這話婁父麵色頓時嚴肅了幾分。
當初的變故令除了婁蛟以外的其他幾個兒子血脈產生了分外糟糕的變化,不純淨的血脈致使他們的孩子時時刻刻陷入痛苦中,每半月都得吃下大量的丹藥、防止身體因此崩潰。
這件事情也一直都是婁家夫妻心底的痛。
一聽到或許有辦法將孩子們身體中的血脈詛咒去除,婁父頓時精神了幾分。
他將自己的保溫杯放到桌上,略有點緊張的問道,“你去見了龍女廟的這位道長了嗎,他是如何與你說的?”
婁野嗤笑一聲。
他唇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這位道長自打出名了以後就有無數的信士爭先恐後的想要拜訪他,我去的時候還吃了個閉門羹,他身邊的小童給了我一副畫,讓我沐浴焚香、對著這副畫誠心叩拜,三日以後自然就可以見到這道長了。”
“架子倒是擺得挺大的。”
婁父看了看小童給出的那副畫,半點妖氣靈氣也沒有,看起來再普通不過。
“我記得之前的那座龍女廟香火稀少、幾乎沒有多少信士會到那處上香,這道士也跟憑空冒出來似的,要是他真的有如此厲害的實力的話,以前為什麼從來都不出名?”
婁父婁母兩人已經活了上千年之久,積攢起來的雄厚財富也足以讓他們一躍成為上流社會裏的豪門世家。
要知道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最信鬼神之說,對有真本事的道長、和尚們也分外恭敬,若是這道長當真如傳言所說的那麼厲害,那婁父應該聽說過這道長的名號。
然而——
他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過。
婁野倒也並沒有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那龍女廟的道士身上,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死馬當活馬醫吧,畢竟這些年都沒有找到可以治愈我們兄弟幾個身體的方法、我早已經是不抱太大希望了。”
婁父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拍了拍婁野的肩膀,“不要太過於灰心喪氣,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婁野沒有回答。
但是很明顯,他的目光黯淡了幾分。
一晚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婁野在客廳裏收拾出了個小角落,將那童子給的那副龍女畫像掛了起來,不止如此、他甚至還買了幾炷香回來、點燃了以後插到了那個小巧瑩白的香爐裏麵。
青煙嫋嫋而起。
這味道實在是有點衝,邁著小短腿興衝衝的走到客廳的顧冬聞到這味道以後分外的不適應,她伸出小胖手捂著自己的鼻尖、小小的打了幾個噴嚏,沒過多久水汪汪的眼睛有泛起了紅,看起來倒是委屈巴巴的。
這時候她才發現角落裏的供桌以及畫像。
顧冬用肉乎乎的手背揉了下眼睛,然後好奇的走近了幾分。
她努力的踮起自己的腳尖,兩隻小胖手扒在供桌上抬頭向上看去,待看見畫像裏頭上長著對小鹿似的角、麵帶笑容的白衣女子以後,顧冬疑惑的歪了歪頭。
“爸爸,這是誰呀?”
她軟乎乎的問著婁父。
婁父彎下腰抱起顧冬、讓她可以更近距離的看見這幅畫,“這是龍女,聽說幾千年麵前天降災禍、龍女為了拯救天下的生靈所以犧牲了自己,凡人們感激龍女的犧牲、因此便是自發的替龍女立起了廟宇用以供奉她。”
這龍女管領江河大海、負責興雲布雨,算起來的話也是個神仙,所以龍女廟裏供奉她的大多數也都是道士。
顧冬瞪圓了水汪汪的眼睛。
這龍女說的——
不就是她自己嗎?
她沒有想到在她魂消魄散以後,竟然還有凡人惦記著她,而且還給她修了座廟宇。
顧冬心底頓時“咕嚕咕嚕”的冒起了甜甜的泡泡。
隻是等她看見牆上掛著的那副畫像以後,顧冬又是氣咻咻的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肉嘟嘟的小臉蛋上滿是不高興。
“龍女才不是長這副模樣呢!”
顧冬奶聲奶氣的說道。
她數百年以後都是這副小女童的模樣。
都沒有長高過。
畫像上的人一看就不是她自己。
婁野聽到這話以後,充斥著幾分野性的茶褐色往顧冬的身上一掃,唇角頓時彎出了幾分嘲諷的弧度,他習慣性的就要逗一下顧冬,“這畫上的龍女長得仙氣飄飄、尊貴華美,我看倒是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畢竟——”
“龍女總不會長得像你這般手短腳短、還沒有凳子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