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吵鬧聲吸引了顧冬的注意力。
顧冬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然後好奇的抬起頭、用那雙水汪汪的烏黑眼睛向門口的張望了下。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漆黑的眼瞳就好似泛著瑩潤光澤的黑色珍珠般,看人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帶出了幾分無辜以及天真,此時露出這副警惕的表情時、看起來像是隻草叢裏不停探頭探腦的長耳朵兔子。
倘若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她估計就會立刻動動身後圓圓短短的小尾巴、然後撅著屁股鑽入兔子洞裏麵把自己藏起來。
隻不過顧冬太矮了。
所以現在即便是坐在沙發上,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卻也是什麼也沒看見。
顧冬氣悶的鼓了鼓臉頰。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手短腳短的身體叫她沒了龍女的威嚴以及麵子。
片刻以後她伸出自己軟軟的手指、輕輕扯了下婁宴的衣角,然後用著一口稚氣的小奶音、哼哼唧唧的小聲問道,“小宴哥哥,你有沒有聽到外麵說話的聲音?”
“是不是有人再找爸爸媽媽他們?”
婁宴板起了張小臉。
他抿了抿紅潤的唇,那張略有幾分稚氣的臉上流露出了明顯的不喜,看起來似乎是猜出了門外的訪客到底是誰。
隻不過不多時婁宴的臉上又是恢複了那種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以及老成持重,似乎是將外麵的聲音以及動靜全部隔離了般,他看著電視機屏幕,嗓音清冷:
“我沒有聽見。”
顧冬歪了歪小腦袋。
她烏溜溜的眼睛裏帶上了幾分迷茫,看起來像是頭迷路的羔羊。
原本顧冬還想再說兩句話,然而婁宴卻是豎起手指遞到嘴巴邊、對著顧冬“噓”了一聲,然後他又是伸出手捂住了顧冬軟綿綿的小耳朵,鄭重其事的說道,“你也沒聽到。”
“我們什麼也沒有聽見。”
顧冬不滿的撅了撅嘴巴。
哼。
小宴哥哥明明都聽到了外麵的聲音了、現在卻是裝作沒有聽到、還捂住了她的耳朵,這肯定是小宴哥哥故意不想理會外麵的人們——
幼稚。
雖然說撒謊不好,但是看在小宴哥哥是她哥哥的份上,她就不拆穿小宴哥哥啦~
顧冬哼哧哼哧的笑了起來。
她嘴邊的小酒窩不經意之間露了出來,這甜美的酒窩裏就好似舀入了一勺琥珀色的蜜糖,襯得顧冬整個人都甜絲絲的。
那臉頰就像是夾著果醬糖心的糯米糍。
讓人想咬上一口。
男人的聲音連續不斷的從屋外傳來,婁家夫妻倆冷著臉從房間裏走出。
婁母豎起柳眉,一張英氣漂亮的臉上也浮起了幾分怒色,她向外恨恨的啐了一口,然後彎著腰四處找著掃把以及雞毛撣子,向來溫柔的嗓音此時聽著倒有幾分尖銳:
“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然還敢提小宴,看我現在不拿雞毛撣子把他趕出去!”
“要不是他,我們家小宴怎麼會被人販子抓了去,他倒好、光顧著打麻將,連我們家小宴丟了都不知道,要不是火車上那兩個人販子自己露出了馬腳,咱們家的小宴還不知道要被拐到什麼地方去,要我原諒他——”
婁母冷笑了聲。
“沒門!”
說到這裏的時候婁母眼圈泛紅。
大抵是情緒太過於激動,她的身體不自覺的搖晃了下,眼前泛黑。
不怪婁母這麼激動,實在是婁父的弟弟婁旭、也就是外麵那個男人太不負責任。
他那天接了婁宴去外麵餐廳裏吃飯,吃完飯以後便是抱著婁宴去看旁人打麻將,婁旭從前就喜歡賭錢、手癮上來以後更是六親不認,婁家夫妻倆原本以為婁旭已經戒了賭,所以這才是放心的把兒子交給了他。
誰知道婁旭竟是舊態複萌。
他當時心癢難耐,便是把婁宴放到了外頭的椅子上坐下,而自己則是捋起袖子坐上了麻將桌、與旁人打起了麻將。
婁宴身體不太好。
那日突然昏昏沉沉的發起了燒、意識不清,被人販子抱走的時候半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而婁旭則是打麻將打得紅了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孩子丟了,婁母與婁父把他從麻將桌上逮下來的時候,他正興奮的大喊著給錢給錢,連婁宴不見了都不知道。
婁母當時就用力的抽了他兩耳光。
但現在回想起來,婁母卻依舊覺得還是不怎麼解氣。
“嬋嬋。”
婁父連忙扶著柳嬋到椅子上坐下,他笨拙的輕輕撫了撫妻子的後背:
“我明白的,即便他是我親弟弟,這件事情也不可以說叫他這麼輕飄飄的翻了篇,要是嬋嬋你實在厭惡他,我們以後就斷了這門親戚,不再和他往來。”
柳嬋深吸了口氣。
尚且還沒有說話,就感覺到隻溫熱的小手搭到了自己冰涼的手背上。
她抬頭一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冬和婁宴都站到了她的麵前,顧冬小小軟軟的手抓住了柳嬋略有點冰涼的手指、然後放在手心認認真真的搓了搓,似乎是想要叫她的手熱起來。
她踮起腳尖、笨拙而又不太熟練的擦了下柳嬋的眼淚,奶聲奶氣的說道:
“媽媽不哭。”
“我幫媽媽你打壞人。”
看見顧冬攥緊小拳頭、一副氣鼓鼓、凶巴巴得要咬人的模樣,柳嬋頓時破涕而笑。
她捧著顧冬白淨的小臉蛋親了好幾下,眉眼間的傷心倒是淡了淡,臉上的笑意更是明豔,“媽媽聽冬冬的話、那冬冬可以讓媽媽多親幾口嗎?”
顧冬害羞的點了點頭。
她閉上眼睛,將自己紅撲撲的臉頰向柳嬋的麵前湊近了些許,那聲音軟軟糯糯的,還有點羞澀,“媽媽,親~”
“咱們冬冬真可愛。”
柳嬋笑眯眯的抱起顧冬。
她尚且還沒說話,就聽到婁旭那宛如複讀機般的聲音再度響起:
“大哥、大嫂,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打麻將了,你就讓我進去見見小宴吧,要是你們心底還對我有怨氣的話、不如抽我一頓吧,我絕對不抱怨一句——”
柳嬋腦瓜子嗡嗡的痛。
她磨了磨牙,然後突然冷笑出聲,“我還沒見過上門討打的,既然他這麼想要我抽他一頓,我現在就滿足他!”
還是上回打得太輕。
所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說著便是抄起了掛在架子上的雞毛撣子,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
婁父搖搖頭。
而婁宴則認認真真的捂住了顧冬的耳朵。
小孩子不可以聽這個。
太暴力了。
果然不久以後屋外就響起了婁旭哭爹喊娘的哭聲以及痛呼聲,時不時還夾雜著幾聲求饒以及哭喊,“嗷…好痛,嫂子我錯了,你不要再打了、我現在就走,馬上就走,我以後絕對不打擾你們清淨了!”
對於這個結果一家人並不意外。
畢竟柳嬋與婁父成親之前,在妖族便已然是聲名鵲起,多少妖族妄圖想要攀折下她這支帶刺的鐵玫瑰,然而卻是全部淪為了柳嬋的手下敗將,所以說以柳嬋的實力對付婁旭,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
柳嬋揍完婁旭以後神清氣爽。
她疼惜的順了順自己的雞毛撣子,不滿的嘟囔道,“都怪婁旭那個家夥皮太厚,我的雞毛撣子差點就給打斷了。”
顧冬雙手捧著臉頰。
然後發出了聲“哇”的驚歎。
她激動崇拜的盯著不遠處的柳嬋,一雙杏核似的眼睛裏麵幾乎是亮起了明亮細碎的小星星,她邁著小碎步、像是顆小炮彈般撲到了柳嬋的懷裏:
“媽媽你真的好厲害!”
“我也想學這個雞毛撣子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