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哈哈，既然是宮宴，那便暢所欲言！百裏將軍身邊這位小姑娘，可真是伶牙俐齒。‘一點靈光便成符，世人枉費墨與朱’，玄門之道博大精深，小姑娘年紀輕輕就能有所領悟，當真有才華！”

見有翰林稱讚孟十桉，自然有那不會看人眼色的攪事精出來拆台，“既然這位姑娘有才華，那不如再展示一二，讓咱們見識一下。我看不如就以今晚的宮宴為題，請這位姑娘作一句詩吧！”

孟十桉見有人把火燒到了她的身上，自是不肯服輸的。她望了百裏文軒一眼，沒有被阻止，便大大方方地站了出去，躬身行禮，略一思索，道：“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淨，秋澄萬景清。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能變人間世，攸然是玉京。”

“好詩！”話音剛落，便有人激動得喝彩，更多的人則很是詫異，百裏將軍府上，竟然還藏著這樣一位才女？

然而卻有一人滿臉陰霾，看著孟十桉，恨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孟楚怡把手放在矮桌下，牢牢握著拳，心頭妒火翻湧不止。

往常這種盛大的宴會，她永遠都是人群中最奪目的那一個。論相貌才情，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比得上她。京城第一美人、才女的稱號，她嘴上不說，心中卻異常得意。

而今天，在最重要的宮宴上，她的風頭卻被一個賤婢比下去了？

什麼才女，真是可笑！這些大臣們難道不長腦子嗎？怎麼能誇讚一個低賤的婢女！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一臉憂鬱，半是刻意半是漫不經心地，對緊挨她坐著的禮部侍郎家小姐說：“這小丫鬟，今日倒比我還要惹人注目呢。”

“哼，什麼東西，楚怡，她哪裏比得上你一根頭發絲？”

這位宋小姐的囂張跋扈與沒腦子是出了名的，為了幫“好友”出氣，竟然冷不丁站起來，尖銳地說道：“諸位，今日陛下舉辦中秋晚宴，請來的都是京中的王宮大臣們，與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個女人，不過是身份低賤卑微的一個奴才，怎麼當得起你們的讚譽？”

混蛋！

孟十桉又氣又委屈，她差點忘了，這裏是封建社會，自己的身份生來便低人一等，要被人呼來喝去隨意折磨的！

“誰說她是丫鬟？”

孟十桉猛地扭頭，看向說話的百裏文軒，這家夥是什麼意思？又要幫她編謊話了？

“小安與我年少相識，朝夕相處，早已情投意合，是我百裏文軒的未婚妻。隻是她畢竟年紀小，太過調皮，聽說宮中要設宴，偏要扮成我的侍女。倒是沒想到，卻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出言侮辱。”

孟十桉愕然，什麼？未婚妻？這也太離譜了吧！

她用眼神示意百裏文軒不要太過分，卻得到一個威脅的眼神。

好吧，話都說出來了，她如果不配合，那今天玩笑可就開大了......

“幹嗎非要說出來，扮丫鬟很好玩的啊。”她故意嗔怪著撒嬌。

那跳出來嘲諷的宋小姐臉上已經是青白交錯頭冒虛汗，剛要退下去，就對上了百裏文軒冷厲的目光。

“小安雖然頑皮，可也隻有我能教訓她。宋小姐倒是管的寬，竟然敢替我責罵我的屋裏人？”

“不、百裏將軍......”宋小姐被他駭人的視線一眼，差點暈厥過去，一點跋扈的樣子都看不到，嬌軀顫抖著衝孟十桉福了一禮，“小安妹妹，是我說話太刻薄，你、你不要怪罪姐姐。”

孟十桉心中暗爽，故作大方地衝她笑了笑。

宋家小姐白著一張臉，慢慢回到了座位，眼圈都泛著紅意。

百裏文軒是出了名的不講情麵不近女色，什麼時候多了個未婚妻出來？

她張口剛要對孟楚怡說些什麼，未央殿外就聽得內侍高聲唱和：“皇後娘娘駕到——”

大周皇後今日僅穿著一身素白色衣裙，頭上八寶鳳釵含著血紅色瑪瑙，綴在額前鮮豔欲滴，身上雖無多少豔色，卻貴氣天成，風韻婀娜，叫人移不開雙眼。

“這裏好生熱鬧，諸位剛剛在談些什麼？”皇後輕笑著問道。

當下便有人將孟十桉的來曆一一道來，皇後眉心微動，看了孟十桉一眼。

“果然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難怪能讓文軒這萬年玄冰融化了。”她用鑲嵌著金絲的手帕掩唇輕笑，轉而又道：“本宮今日倒真是好奇，你二人是如何相識相知的？文軒，你把心愛的女子藏得也太好了，連本宮都沒聽說過一星半點的風聲呢。”

百裏文軒一拱手，淡然回道：“八年前我從北疆凱旋回京，路過一座小山村，被牧族殘忍屠村。我命令手下將屍體掩埋，沒想到卻發現藏在一處隱蔽樹洞裏的小安。大概是天意如此，叫我一時憐憫，把她帶了回來，安排在我名下的莊子中。”

“這些年我同她多有相處，隻是小安年紀還小，我雖對她有意，卻不想貿然嚇到了她，更不想有人打擾她安靜的生活，因此從未對外宣布過。”

百裏文軒為孟十桉編造了一個淒慘的身世，避免了被皇後調查出真相。畢竟八年前在北疆邊境被屠村的小村莊著實不少，難不成皇後還能特地派手下前去一一調查？

她的確沒這個精力，也沒這份心情。

隻是一個小小的丫頭，居然能惹得宮宴如此雞飛狗跳，將她這個皇後置於何地？

皇後如此想著，看孟十桉便帶了異樣的眼光，其中多有不滿。

孟十桉上輩子連宮鬥電視劇都沒看過，哪裏想得到這些宮妃心裏的彎彎繞繞，高高興興地回了百裏文軒身後坐好，低聲嘀咕說道：“喂，這次我可是被你占了個大便宜啊！記得要補償我！”

百裏文軒看了她一眼，饒是他再鎮定，也不得不感到一陣無語。

宮宴因為皇後娘娘的到來，掀起了又一輪的精彩，孟十桉盡管是百裏文軒的未婚妻，可根基淺薄，並沒有人特意跟她套近乎。

她也樂得清閑，躲在百裏文軒身後摸索吃著精致的糕點小食，早就把方才的風波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