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被她嚇到了,一頭霧水地說道:“法師你在說什麼?哀家怎麼一句也聽不懂,你快放開我,你把我的手拽疼了。”
“我是子睿,裴子睿啊!——你不是最愛聽音樂會嗎?隔三岔五就逼我陪你去看,可我偏偏最討厭這個,以前我們可沒少為這個吵架。”許諾神色緊張地看著她。
“什麼音樂會,哀家一點都不明白。”太後用力掙紮,向離燼投去了求救的目光。“王爺,你快點讓她放手,哀家的手好疼。”
沒有人能在離燼的麵前,傷害太後。
隻見太後的聲音還未落地,離燼便已經欺身上前,伸手扣住了許諾的手腕,向來帶笑的臉上竟然浮現慍色。
“你在幹什麼?太後麵前如此無禮,還不趕緊把手放開。”
“我隻想知道她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離燼看似沒下什麼重手,許諾卻感到手腕又痛又麻,不免眉頭輕皺。
離燼道:“絕對不是,本王可以保證。”
“可是……”
許諾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離燼堅定地出聲打斷。
“沒什麼可是,你再不放手,守在外麵的侍衛要是發現,毋須太後下令,他們便可以將你當成刺客亂棒打死,你想看到這樣的下場嗎?”
離燼語氣平常的像是在陳述一件事,許諾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威脅。
不怒而威,指的或許便是這樣。
許諾不是個不知輕重之人,她知道離燼的話句句都是事實,又見太後驚慌的神情不像作假,遂思慮再三,隻好鬆手退下。
隻不過她皺緊的眉頭卻沒有一點鬆開,反而心事重重。
“太後恕罪,民女因太想念故鄉親朋,一時間錯將太後認成是民女年輕時相識的一位友人,這才會做出此等魯莽大逆不大的行為,還望太後見諒。”
揉了揉有些發疼的手臂,赫連青婉雖然心中不悅,但不想因為這件事而破壞自己在離燼心目中溫柔婉約的形象,故而選擇作罷。
“既是認錯人,哀家就不怪你,此事就這麼算了。”
赫連青婉說完便不再理會她,挪步走到離燼的身旁,秋波湧動,關切的聲音隱隱摻雜著埋怨。
“王爺府上妖怪已除,這幾日睡得可好?”
“謝太後關心,臣這些天一覺到天亮,甚好,這還得多虧了法師的功勞。”離燼淺笑,進退得益的回答,十分得體。
太後秀眉微擰,似乎有些不滿意他這種官方語氣的回答,但又挑不出任何錯處,隻好順著他的話說道:“法師確實功不可沒,王爺,你可得好好答謝人家。”
“自是當然。”離燼噙笑道。
兩人的對話極其平常,但一種微妙的曖昧氣氛卻在空氣中恣意地蔓延,要是換在以往,許諾一定會注定到這細小的變化,可是現在她心思紊亂,根本就沒有閑情去理會這些閑事。
許諾就等著拿完賞金好走人。
隻不過,天總是喜歡不遂人願,赫連青婉和離燼這兩位叔嫂剛聊完家常、打完太極,把話題扯遠後重新又扯回來,這時候刑部和戶部的兩位尚書卻突然進宮,一句“有事奏稟”,太後就把王爺留下來,而她則被打發回府,連半分錢都沒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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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府,其實不過就是一處簡陋得不能再簡陋,還曾經鬧過的小屋院。也就是因為這裏鬧過鬼,沒人敢住,許諾才有機會低價租下這裏。
彼時,這座曾經鬧過鬼的小屋院此刻正在醞釀一場小風暴。
“什麼!九萬八千七百五十六兩三毛!”
變成少年之身,正在給祖師爺上香的狐小仙聞言,身子禁不住害怕抖了抖。
他小聲向祖師爺禱告:“祖師爺保佑我們這次能順便拿到錢,否則我跟美人師傅就要喝西北風了。”
“笨狐狸,你馬上過來給我解釋一下。”指著快有小山高的帳單,許諾發出第二記獅吼。
這時候狐小仙乖了,連她叫自己“笨狐狸”也不敢有異議,乖乖跑到許諾的對麵坐好,開始一張一張解釋。
“這些是我們跟胖和尚買符水欠他的法器錢,這些是請他超度亡靈的錢,還有吃飯、洗衣服、買布料的……”
聽他囉哩八嗦講了半天,許諾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敢情這兩師徒是窮光蛋,樣樣都是佘欠回來的?
“……孫老板還真是好人,我們在那裏吃了一年的飯都沒有跟我們討過錢,要換成之前的那幾家,沒幾天就吼著要來家裏搬東西了。”
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狐小仙,絲毫沒有察覺到捧著一大堆債單的許諾整張臉抽搐到快要變形。
她真的很難想像,這才短短幾天,自己就從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知名企業亞洲區的執行董事變成一個欠人一屁股債的窮光蛋!而且還是連根香腸都買不起的那種!
吸氣、呼氣……
再吸氣、再呼氣……
……
……
許諾幾乎花盡全部力氣才將胸口的那團怒火壓下,她試著用比較正常的聲音問那位被吼還不敢吭聲的可憐少年。
“就算是這樣,也不至於欠人這麼多錢吧?還有那些借據,又是怎麼來的?”
“還不是因為你,每次捉鬼都變成在拆人家的房子,賺得還不夠賠的;再加上碰到一些倒黴的,比我們還窮的,你又一不收錢,二還倒貼。這一次兩次下去,這借據當然是愈來愈多了;再加上那些利息,利滾利,我們……”
“停!”許偌大聲喝斷他滔滔不絕的話,頭疼得都快要爆了。
“美人師傅,你還好吧?”小狐狸緊張兮兮地看著她,大大圓圓的眼睛寫滿關心。
他總覺得美人師傅今天的接受能力有點差,他們欠別人錢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怎麼今天她的反應就特、別、大!
——不好,超級不好!
如果可以,許諾很想再死一次,隻是怕想死卻死不了,搞不好最後還要再穿越一次,要是運氣再差點變成人妖或者是其他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的生物,那就更加生不如死。
思及此,許諾連死都沒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