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戲,那自然是要做全套了。蘇問雪這麼賣力地幫她選衣服,若說沒有別的目的,她可不相信。
“蘭兒,晚上你去那鋪子一趟,送些珍珠,就說是給玄邕王妃做衣裳用的,對了,告訴那繡娘,讓她在衣服上做點手腳,事成之後我會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京城。”
蘇問雪坐在馬車上,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這次,蘇錦寧縱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逃掉了吧。
很快,就到了賞花宴的日子。蘇錦寧剛換好衣裳,周常昀就過來了。
“最近事情太多,我沒有辦法陪你過去了,你千萬小心,一會我可能要離京一趟,半個月才能回來,你,照顧好自己。”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記掛。”蘇錦寧正背對著周常昀梳妝。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帶上了一些不易察覺的擔憂。
隻是因為背對著,周常昀看不到她的神色,聽到她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心裏忍不住有些失落。
“周常昀!一定要平安回來啊,不然的話,我可就要改嫁了。”
等周常昀走到門口的時候,蘇錦寧突然又開口了。後麵那句話自然是說笑的,周常昀聽著,心裏一陣暖意。
“放心吧,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等到周常昀的身影消失的時候,蘇錦寧的嘴角微微上揚,她總覺得,她和周常昀之間的關係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她想了一會,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索性不去想了。
今日秋果按照蘇錦寧的囑咐,給她畫了一個很明豔的妝容,眉心還畫了花鈿。此等容貌,任誰看了恐怕都要讚一句傾城絕色。
“好了,走吧。”蘇錦寧看著鏡子裏麵的美人,隨手撿了一個成色非常好的紅寶石簪子。過猶不及,衣裳和妝容都太過豔麗,首飾簡單些就好。
到了永春寺的時候,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蘇問雪被簇擁在人群中間,穿了一身寶藍色的華服。她甚少穿這樣的顏色,雖然好看,但是總覺得有些壓不住。
等到蘇錦寧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眾人都忍不住將目光移到了她身上。哪怕是經常看到蘇錦寧,還是忍不住被吸引。
“是我來晚了,妹妹不要見怪。”蘇錦寧輕輕移著步子,笑盈盈地來到了蘇問雪麵前。看著蘇問雪掩飾不住的疑惑和震驚,蘇錦寧笑得更明媚了。
“姐姐來的不晚,怎麼沒有穿那天我們一起選的衣裳?”蘇問雪幹巴巴地笑了一下,蘇錦寧明明昨日已經去取了那衣裳,取走的時候還很歡喜,怎麼今日沒有穿那件。
先前她給成衣鋪子送去的珍珠是用迷魂香浸泡過的,碰上另一種香的時候,藥效就會發作。而且她還讓那繡娘在衣裳上麵動了手腳,看是不看出來的,但是隻穿上,一用力,就會裂開一個口子。
到時候,蘇錦寧肯定會身敗名裂。
可是沒想到,蘇錦寧竟然沒有穿那件衣裳。
“哦,那件啊,說來也是可惜,昨日取了衣裳回來本是高高興興的,正看著呢,一個毛手毛腳的丫頭端茶進來滑了一下,茶水直接潑到了衣裳上,怎麼洗也洗不幹淨。想著重新做一件,但是也來不及了,真是可惜。”
蘇錦寧說話的時候,眼裏還帶著後悔和遺憾。蘇問雪本來不相信她這話,可她看蘇錦寧的眼神不似作假,跟她說話的時候還偷偷搜尋著周慕的身影,想來也是不願意錯過這樣的機會的。
“以後還會有機會的,姐姐別惱了,我在後山擺了茶水和點心,大家可以一邊品嘗一邊賞花,那裏的花可比這還要好看!”
蘇問雪說著,便帶著眾人去了後山。永春寺的後山全是桃樹,眼下枝頭掛滿了花,確實是美。眾人剛到了後山,便聽到桃林裏麵傳出了琴聲,很是動聽悅耳。
“這琴彈得真好!”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感慨了一句,然後眾人便打開了話匣子,都說要去瞧一瞧。
等到眾人找到琴聲發出的地方時,才發現彈琴的竟然是周慕。
“原來是六皇子,這就不稀奇了,六皇子妃怎麼還瞞著我們呢?”一個年輕的夫人用帕子捂著嘴嬌笑了起來,打趣著蘇問雪。
“這,我也不知道是六皇子。”蘇問雪是真的不知道彈琴的是六皇子,若是知道,恐怕也不會帶著眾人來了。畢竟今天的蘇錦寧,實在是太嬌豔了。她害怕六皇子見到這樣的蘇錦寧,心思又變了。
“好了好了,不打趣六皇子妃了,咱們過去吃點心吧。”
周慕和幾個友人就坐在席位旁不遠處的地方。
見到眾人過來,周慕抬頭看了一眼,在人群中一眼就見到了蘇錦寧。看到那明豔女子,他的眼裏有些複雜。
蘇問雪將周慕的反應看在眼裏,袖子下麵的拳頭緊緊捏著。
“姐姐,快過來坐吧。”蘇問雪站在蘇錦寧麵前,擋住了周慕的視線。
“蘇家剛剛經曆大難,玄邕王妃就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的,未免有些......”
說到這裏,那女人掩著嘴,輕蔑一笑。
蘇錦寧看向說話的人,眼裏帶著一絲笑意。
“蘇誌文雖是我的父親,但也確實是罪臣沒有錯,安姑娘的意思是......對皇上的旨意不滿?”
這個姑娘她有些印象,安刺史家的庶女,對周常昀是有些愛慕的。
蘇問雪等到那安姑娘說完了話,這才假模假樣地笑著開口,“好了,大家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今天是好日子,大家開心一點。”
“安姑娘,姐姐其實心裏很難過的,隻是麵上不好表現出來,還請安姑娘不要往心裏去。”
三言兩語,蘇問雪就將這次的爭吵全都推到了蘇錦寧身上。
看著眾人投來的責備目光,蘇錦寧正準備開口,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突然帶著一群下人出現在了桃林。
女人衣著華貴,身上的首飾也價值不菲。
“哼,沒想到啊,果真和傳聞中一樣無能跋扈,當真是什麼樣的人都能嫁到皇家來了嗎!”
說這話時,女人的視線一直落在蘇錦寧身上,上下打量著,眼裏滿是嫌棄。
蘇錦寧看著來人,眼裏閃過一抹疑惑,她並不認得此人。
蘇問雪卻立刻乖巧上前去,盈盈一拜,“臣妾參見端王妃。”
端王妃看了蘇問雪一眼,眼裏帶著滿意和可惜。
“你是個好孩子,作為皇室的媳婦,本就該端莊識大體。不像有些人,穿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王府的妾室呢!”
端王妃說話間,走到蘇錦寧麵前。
看著她這樣端著架子,蘇錦寧都替她累得慌。蘇問雪一說端王妃,她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周常昀的姨母,端王在世的時候,她的確是一個合格的端王妃,納妾,送通房,找歌姬......
端王死後,據說她傷痛萬分,便離開王府,到寺廟帶發修行。
瞧瞧她這金貴的模樣,高高在上的氣勢,這哪裏像是修行之人該有的樣子,分明就是來耀武揚威的。
“原來是端王妃,是臣妾有眼不識泰山了。端王妃可不要惱怒,今天王爺看著臣妾出門的,如有不妥之處,想必王爺會提醒臣妾的。況且......”
說到這裏,她停頓片刻,方才笑著說道,“臣妾是王爺正妻,玄邕王府正經的女主人,穿紅色好像並無不妥呢。”
這句話直接就紮在了端王妃的心窩子上麵。
端王在世時,府上有一非常受寵的妾室,那女人是戲子出身,素愛紅衣。可是她為妾,按理說不可著正紅。
但架不住端王疼愛,所以便由著她來。
這落在府上眾人眼中,分明就是打端王妃的臉。端王妃素來要麵子,被氣得大病一場。
即便如此,端王也沒有禁止那妾室穿紅衣。這件事情都傳到了京城中夫人耳朵裏,端王妃一度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端王妃看著麵前笑靨如花的女人,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我怎們說也是你的長輩,你們大婚之日我在修行,沒有過去,今日於情於理你都該敬我這個長輩一杯茶吧。”
聽著這話,蘇錦寧麵不改色地端起茶碗。用長輩的身份來壓她,她確實沒有辦法呢。
“姨母請用茶。”
端王妃見到她這麼容易就服軟,冷哼一聲。
“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懂事,我也不會這麼為常昀那孩子難受。看來京城中流傳的說法果然是真的,在家中就沒有人教過你禮節嗎!孫嬤嬤,教教她該怎麼敬茶!”
周圍人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看來今天端王妃是鐵了心要給蘇錦寧一點顏色瞧瞧了。
“嘖嘖,玄邕王唯一在世的親人都不認同她,還真是可憐。”
“可憐什麼,我覺得是可笑。你看她平時多囂張,今天看她的臉往哪放!”
蘇問雪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臉上露出得意。
她和端王妃也是偶然間認識的,相處幾番下來,她發現端王妃這個人很喜歡別人捧著她。
接觸幾次下來,端王妃已經完全將她當成自己人。她前幾日又來這裏,尋了個機會假裝無意地和端王妃說了蘇錦寧的事情。
被端王妃當眾打了臉麵,後麵再發生和男人廝混的事情,有端王妃在這裏,她可別想好過。
孫嬤嬤聽了端王妃的話,鼻孔朝天看了她一眼,奪過她手裏的茶杯,跪在了地上,“王妃,請用茶。”
端王妃慢條斯理接過茶碗,挑眉看了蘇錦寧一眼,將茶杯放到她手上。
蘇錦寧接過茶杯,輕笑一聲,看著那茶杯沒有什麼動作。
端王妃的確是周常昀的姨母沒錯,她跪一跪也無妨。但是這端王府和玄邕王妃的關係,可並不怎麼好,端王在世時候,甚至還彈劾過周常昀。
今日端王妃還這麼打她的臉麵,若是她當真跪了,被這裏的有心人傳出去,便連帶著玄邕王府的臉麵都丟了。
端王妃見到蘇錦寧不接,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敬你是長輩,叫你一聲姨母。我如今可不是什麼蘇家不受寵的女兒,這去了皇宮也沒說跪著敬茶,端王妃這樣做......不合適吧。”
這話一出,端王妃直接將茶水朝著蘇錦寧潑了過去。
饒是她躲得快,衣服上也被潑濕了。
“端王妃今日教誨,我記住了。”
聞言,端王妃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蘇問雪假惺惺走上前來,“姐姐,沒事吧,妹妹陪你去換身衣裳吧。
”那就勞煩妹妹了。“蘇錦寧沒有拒絕,今天來這裏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端王妃的出現,她推測和蘇問雪也脫不了幹係。看兩個人熟悉的模樣,分明是認識多時了。
為了配合蘇問雪,蘇錦寧還將秋果留在了宴席上。
兩個人在桃林裏麵穿梭著,越走越偏僻,不知不覺就繞到了無人的地方。
“妹妹,我們......”
蘇錦寧剛開口,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蘇問雪嚇得捂住嘴巴,等她看見身後的人時,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驚恐地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