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說曹操曹操到，半個時辰未見的綠珠神色匆忙地從門外跑入，一把捉住了秦紅月的手，瞪大的眸子裏帶了些不可思議。

秦紅月心裏一驚，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一把抓過他的手問道：“怎麼了？”

“公主......公主......”大概是跑得急，綠珠說話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宸王邀你一同吃飯，好像是待會宮裏有人要來，要擺擺樣子。”

秦紅月心下了然。

他在東辰國對外一向是空有美貌不受寵愛的西漠公主，性子也是柔弱無比，此時來東辰國和親，為了某些不懷好意的人，也要同蕭紫宸做出一副恩愛的模樣來給外人看。

“我知道了，”他眸光一厲，唇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來，“綠珠，替我梳妝打扮，好好麵對這宮裏來的人。”

“是，公主。”綠珠雖然心有疑惑，總覺得麵前的公主是公主不錯，可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以前的公主，哪裏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他永遠都是柔弱的，整天以淚洗麵，遇到天大而不能解決的事，隻能尋求一死。

也不知道如今公主變成了這樣，是福還是禍。

半盞茶的功夫，秦紅月已經打扮好了。

其實他同從前也沒什麼變化，都是極簡而來，不過這玉彩靈的臉確實是生的好，同樣的裝飾在他身上，隻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走吧。”他淡淡吩咐。

從廂房到大廳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宸王府他自然熟悉，期間綠珠差點都走錯了道，還是秦紅月拉了他回來，最後才安然去了大廳。

綠珠咬著下唇，看著自家公主的背影，隻覺得比往日的背更加挺直，更何況公主竟然如此熟悉宸王府的路。

他還沒說出自己的疑惑，就聽見老遠有人尖利著聲音喊道：“說了王爺不吃魚不吃魚，你們還做魚上來幹嘛！”

站在門外的秦紅月腳步突然一頓。

“這頓飯你們都給我仔細點！自從那位去了之後，王爺有多久沒有正常吃飯了？若是這次出了差錯，那你們腦袋試問！”

一種密密麻麻的酸痛突然湧上了秦紅月心頭，怪不得不過幾日而已，蕭紫宸就會變得如此清瘦，原來......通通都是因為他。

可是他欺他，辱他，負他，他還要一番明月心放在那，叫人心疼。

“公主，怎麼了？”綠珠見他半晌沒有動，不免出聲詢問道。

“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進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清的聲音，打斷了兩人接下來的對話。

蕭紫宸站在背後，穿一身玄色渡金長袍，腳踩紫金雲彩靴，一頭墨發被玉冠規規矩矩地束好，嘴角噙了三分不冷不熱的笑。

“王爺。”秦紅月轉過身，行了個禮。

蕭紫宸的臉色突然就陰沉下來

麵前人的裝束以及妝容，還有特意在腰側玄著的玉佩......和紅月在世時並無一二。

若是說他並不是模仿的秦紅月，蕭紫宸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接下來秦紅月在行了一禮之後，清楚地看見原本就神色冷漠的蕭紫宸臉色瞬間鐵青，望向他的眼神裏都像淬了毒一般。

“畫虎不成反類犬，你打扮地再像，也終歸不是他。”

擦身而過的一瞬間，秦紅月聽見他細不可聞的聲音。

“公主......”綠珠聲音擔憂，“您別把宸王的話往心裏去。”

秦紅月搖了搖頭，緊握了拳頭，雖然他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自己，但是真的聽見這話的時候，心裏難免一痛。

真真是風水輪流轉。

往日對蕭紫宸百般利用，處處為難，若不是他，也不至於害得他失去皇位，落得如今這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地步。

蕭敬哲的心有多狠，他如何不知，如今他做了皇帝，為除後顧之憂，暗自蟄伏，隻待有一日親手殺了他。

上天既然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就一定要盡前世之遺憾，報當世之現仇。

他收了心思，提步走進去。

一頓飯自然是吃的食不知味，人人心裏都各懷心思，特別是蕭紫宸，對麵坐了一個全部都在模仿紅月的女人，心情如何能好。

玉彩靈的動作，甚至是夾菜時的微微挑眉，都像極了紅月。

他心裏一個恍惚，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鬼怪神話一類的書，說是有狐三娘為盡前世之姻緣，攀附到了王家書生妻子的身上，兩人恩愛，而那書生不過是覺得妻子的舉動讓人熟悉，至死都不知道這是在續前世的緣。

而玉彩靈的一番舉止神態則是像極了紅月，甚至是他低頭的一瞬間，仿佛就像秦紅月坐在他對麵。

心裏火氣不免更甚。

“公主如是嫁進我宸王府，”蕭紫宸放下碗筷，眸子一眯，盯著麵前的人，“就要知道，我不會給你尋常人家的愛護，也不會給你正常夫妻之間的待遇。”

“好。”秦紅月一愣，一股酸澀湧上心頭，吐出一字。

“竟然公主是為了替紅月報仇，那這仇報完了，我會休書一封給公主，到時候你我二人再無牽扯，公主想回西漠就回，總之去哪，也不受約束。”

秦紅月一愣，下意識地就想拒絕，自己重生一世，不僅僅是為了報仇，還要還蕭紫宸的恩情，如果到時離開......

他抬起頭，悠然的眸子帶了些水光，仿佛透過萬水千山，帶了跋山涉水的疲憊，一眼就望到了盡頭。

蕭紫宸心裏突然就不舒服極了。

他的眼神......實在是太像他了。

畫皮容易難畫骨，他就算學紅月學得再像，也不代表能學到紅月的精髓。

很多年前，紅月也曾用這樣一雙眸子，帶了不甘地望著他。

就在他做好了玉彩靈會反駁的準備時，麵前的人突然露出了一個苦笑，低下頭。

“好。”

“我同意你，事成以後，我必然也不會糾纏宸王，還請宸王放心。”

秦紅月心裏自然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讓他就這樣離開宸王府也不可能，不過現在他沒辦法將實情托出，隻能先答應下來。

蕭紫宸看著他一副順從的樣子，心裏不免又不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