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細雨蒙蒙。
秦紅月鳳冠霞帔坐在轎中,胭脂的淡淡香味拂在鼻息之間,他摸著身上的鳳紋玉佩,靜靜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蕭心蘭。
“承蒙姐姐相送,紅月感激不盡。”秦紅月語氣中稍帶了些許疏離,蕭心蘭不是來砸場子的,就是萬幸了。
蕭心蘭穿著華貴金襖,看著一身嫁衣的秦紅月,眼神流露出一絲可笑與嘲諷,壓低了嗓音,緩緩道:“你終於要嫁了,可惜你直到出嫁,都不知道你爹娘到底是怎麼死的!風寒?哈!真是天真!”
秦紅月的瞳孔劇烈縮緊,臉色凝重地望著蕭心蘭:“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真可憐又無知!爹娘死的早就算了,這些年來竟然還一直去害紫宸哥?蠢材如你,肯定也不知道當年救你的,正是他!”蕭心蘭嘴角的嘲笑越揚越大,眼裏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秦紅月心頭劇震,豁地站起身來,不等他說話,蕭心蘭卻已撥開轎簾,嬌滴滴的臉上硬是擠出兩滴眼淚,對著身邊的太後,哭哭啼啼地訴說道:“母後,月兒出嫁,我實在是舍不得!”
太後聽了自然是一番好言勸阻,他眼裏隻有蕭心蘭一人,哪裏會在乎什麼秦紅月?
在轎中的秦紅月卻是緊緊握住了雙手,冷汗從他交握的手心中冒出。
一陣無力感湧上了心頭!
正如蕭心蘭所說,他隻是一個和親的傀儡,馬上就要遠嫁西漠。此刻,即使知道了爹娘死因存疑,又能做些什麼?
這麼多年,他都被人蒙在鼓裏,傻傻的聽信太後和皇後的話,連帶每次麵對蕭紫宸時,他都是以一個眼線的身份去看待他的!
真是可笑!
我居然無知到了這麼一個地步!
秦紅月心神大亂,也根本不知道喜轎什麼時候抬起來,又到底走到了何處。
雨越下越大,泥濘的小路上,車轍印出深厚的印記。
喜嬌驟然停下,秦紅月心底感到不對勁,還不等他去看個究竟,一支箭透過嬌子,直直地刺穿了他的腿。
這一箭,直接讓他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和親的車馬中掀起大亂,秦紅月隻能聽到萬箭射來的破空聲,數不清的箭毫不留情地射了進來。
淒風冷雨亂箭一股腦地向他身上湧去!
尖叫哭喊,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絕望的氣氛開始蔓延......
秦紅月掙紮著站了起來,勉強撩起轎簾時,那片水漬,染著鮮豔的紅......
秦紅月捂著腦袋,再次醒來時卻在一個溫軟的馬車上。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繁複的淡粉色菱花貂裘搭上金色羽線,臂邊覆著彩絲短穗,馬車也幹淨整潔,卻處處透著不對勁。
照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好端端地坐在這陌生的馬車裏?
“......公主公主!”一道充滿著擔憂的溫和嗓音打斷了秦紅月的思慮考。
“東辰國就要到了,公主很快就能看到宸王,要不要奴婢為您整理梳妝?”
他抬眼望去,輕聲喚他的是一個丫鬟,下意識地答應了。
驀然,秦紅月才反應過來。
東辰國?!
宸王!
他竟然坐著喜轎回去了?
等到秦紅月看到銅鏡時,終於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因為銅鏡裏的那張姣美臉孔,根本不是他的,而是西漠國前來和親的公主,玉彩靈的!
怎麼可能是玉彩靈的臉?他明明是秦紅月......
秦紅月緊緊注視著銅鏡裏的自己,伸出手在臉上狠狠地揪了一下,惹來旁邊丫鬟的驚叫聲:“公主,您這是怎麼了?千萬不要想不開呀!奴婢求求您了......”
他回頭,看著已經跪下來的人,不由得蹙起眉頭問道:“這是做什麼?”
“公主,奴婢知道您不願意,可是為了咱們西漠國,求公主保重自己!這也算是奴婢的心願......”
綠珠跪在顛簸的馬車裏,眼裏頃刻間便盈滿了淚水。
不願意?
秦紅月秀眉微蹙。
東辰國的宸王,豐神俊朗器宇不凡,整個東辰國不知有女兒家,對前來和親的公主豔羨不已。
然而,這玉彩靈竟然不願意嫁過來?
看來,這公主也不過是個傀儡,這點倒是和他同病相憐。
前世的枉死,讓他想起來就憤恨,也許是老天垂簾,不僅給了他重生的機會,還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身份。
這具身體的原主,竟是要下嫁給蕭紫宸的西漠公主玉彩靈。這在無形之中,給他提供了不小的幫助。
秦紅月自從知道自己之前誤解了蕭紫宸,心裏便對他是愧疚萬分。但他當時已經無法改變什麼,以從前的身份,他根本逃不過太後和皇上的掌控。
甚至,他連爹娘的死因都來不及查明,便要被遠嫁西漠。
現在,他擁有了西漠國公主這個身份,要想在東辰國受盡恩寵,想必也不會太難。
秦紅月知道,蕭心蘭一直存著害他的心思,臨走時還對自己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還有他父母的死因......
一切的一切,隻有回到東辰國,才能找到答案。
“你起來吧,我又沒有怪你,更不會輕生。”思緒回到眼前,秦紅月已經接受了自己身份的轉變,好生勸慰著綠珠。
“公主,您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綠珠想起自家主子的前後變化,幾乎要泣不成聲。
秦紅月端詳了一下這個丫鬟綠珠,長得倒也不錯,看起來應該也是忠心的。現在自己已經是徹底地換了個身份,所以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認出所有和原主相關的人。
等回到了東辰國,一切人和物,都是秦紅月所熟悉的,他倒是不怎麼擔心。
反正,隻要活著就好。
可老天似乎是摸透了他的心思,在沒有人發現的地方,一支淬了毒的箭頭,對準了秦紅月所乘坐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