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愛農想了下,閨女這話不是想當然,她考慮了什麼,做父親的自然也想到了,一時間還挺感慨。
“那行,就按你說的辦,我帶你去找她。”
別看沈愛農平時不怎麼說話,但是他在白水莊威信很高,說一不二。
因為他是在部隊受傷才轉業回來的,直接做了大隊長,村民都知道他在城裏有當官的戰友,那是有大靠山的!
他想著自己跟著過去,何小梅應該不會有太大膽子糊弄沈晚喜,也算是去給女兒撐腰。
父女倆說話的這會兒功夫也走出去了,剛出辦公室門就有漢子跑過來,“大隊長!廖寡婦家的劉瀟跟地主家那狗崽子打起來,你快去瞧瞧!”
沈愛農沉著臉,“為啥打?”
那漢子看了眼他身後的沈晚喜,囁嚅說:“反正、反正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沈晚喜也有些急了,拉著沈愛農道:“爸,快走快走!”
沈愛農被女兒拉跑了。
那漢子撓撓頭,大隊長家的嬌丫頭咋這麼急?不會真跟那崽子有啥私情吧?
想到這裏,他眼神都變了。
沈愛農跟沈晚喜一路小跑,看見了周延元跟劉瀟打架的場麵。
說打架不太合適,其實是單方麵毆打。
劉瀟被按在地上摩擦,灰頭土臉鼻青臉腫,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罵著:“草,你特麼不要臉不興別人說了?媽的,沒娶回家就護上了,什麼東西!當年就該把你們一家子全部批鬥死!”
沈晚喜聽了他這話眉心一跳,周延元要娶誰?
沈愛農沉著臉低吼,“都給我鬆開!”
周延元的領口被扯了老長,本來就薄了,這一扯他整個人看上去更是衣衫襤褸。
一雙微狹的丹鳳眼滿是赤紅,重重喘著粗氣,脖子上青筋畢現——是被氣狠了。
聽見沈愛農的話,周延元牙根發緊地鬆了手,可沒料到劉瀟陰險小人,在他鬆手不再壓製的那一刻直接一個勾拳打向周延元。
這一下是他積蓄已久的力量,周延元的顴骨直接破了。
“你幹嘛還打人!”沈晚喜氣得雙眼一瞪,過去就推劉瀟。
劉瀟剛想爬起來又被推回地上,還狼狽的跌個跟頭,氣得口無遮攔,“哈,夫唱婦隨唄,你男人欺負我,你也來!兩個不要臉的東西!”
周延元緊握著拳頭,止不住顫抖。
他不能惹事。
本來成分就很差,一惹事那是會直接被打倒的,他不能在沈愛農麵前繼續打人,被抓走了的話,奶奶怎麼辦?阿珠怎麼辦?
周延元不住地在心中重複,極力克製自己的憤怒。
沈晚喜才沒那麼多顧忌,“你胡亂說什麼呢?!”
“我咋亂說了,他沒打我?你沒推我?”
“你剛剛扯我跟他什麼?你說!他為啥打你?你說!”
沈晚喜氣得滿臉漲紅,反正她相信周延元不會無緣無故打人!
劉瀟聽了這話,卻突然住了嘴。
他咋說?
說沈晚喜胸大?
大隊長不打死他才怪......
沈晚喜見劉瀟的囂張氣焰一下子沒了,登時就來勁了,“你咋不說了,剛才不是挺會說嗎?”
沈愛農走過去拉住生氣的女兒,“好了,你先去找何小梅。”
這事兒輪不到一個大姑娘來說理,沒立場不說,還壞名聲。
沈晚喜瞥了眼沉默的周延元,看著他臉上那些傷痕就心疼,尼瑪,她的絕世美男首富——被這個綠豆眼刻薄臉的臭男人打破相了!
“我不!我就要聽聽到底為啥!”
沈晚喜強起來,愛女的沈愛農也是頭疼,剛剛劉瀟說的話真是壞得很,他聽了幾句就估摸出到底為啥了。
這事兒叫喜兒摻和進來像啥?
還是沒定親的姑娘呢!
“大隊長。”
周延元出乎意料地開口了,“是我不該打架。”
他還是有小心思的,打架那是兩個人的事,打人那就不一樣了。
總之說法不能是他打劉瀟,最次也得是倆人打架。
劉瀟聽見周延元主動服軟就來勁了,反正他二流子的名頭在莊子裏聲名遠揚,這會兒周延元很明顯是不想暴露兩人說的話,他就更不怕了。
小人得誌地朝沈晚喜揚下巴,“你聽見沒!他不該!”
“行了!”
沈愛農低喝道:“沒完了是吧?你倆在上工時間打架,給隊員們做出了壞榜樣,影響整個大隊的生產效率,一人扣十工分!”
周延元抿了抿唇,心裏有點兒難受,但沈愛農這麼審判其實對他來說還是好事,所以他低著頭用沉默來表示順從。
但是劉瀟不服氣啊!
他被打了一頓,還要扣他工分?!
家裏雖說就他跟他娘寡婦廖氏兩口人,可是廖氏不幹活的!就隻從男人那裏摳摳搜搜地拿些吃得回來,他自己又是個懶貨,一年到尾拿到的工分隻有尋常壯年的一半,哪裏夠他吃飽?
“憑啥扣我工分!他先打我的!而且、而且我是被他按著打,我、我是受害者!”
沈晚喜一挑眉,行啊,受害者這種文化詞兒都出來了;她來勁了,她得好好跟劉瀟掰扯掰扯!
然而她沒來得及說話,沈愛農已經絕對控場了,“可以,正好我認識城裏公安,你要認為自己是受害者,那我就請公安來查案,叫公安說你該不該接受我的處罰!”
劉瀟啞然。
他偷雞摸狗的事情可沒少幹,但是沒惹上過公安。
聽縣裏的兄弟說,但凡被公安抓去,那都是要先打一頓再審的,目的就是叫他們老老實實回話,沒幾個兄弟扛得住的!
他可不想再挨打,況且他說得那些話,也算是耍流氓了......
“愛農叔別別別,我服我服!”
“我不是你叔。”
沈愛農麵無表情說完,一張鐵臉對向在場看熱鬧的農民,“咋,一個個都不幹活了?”
周延元沉默地朝之前勞作的地裏走,臉上露肉的傷似乎也感覺不到疼似的,身上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更顯狼狽,沈晚喜看著直皺眉。
沈愛農目睹著沈晚喜的表情,心裏歎息,也不知道閨女跟周延元啥情況。
吳老太昨天遇上他,跟他提過一嘴,說什麼別叫丫頭給壞分子哄去了,他隻當吳老太閑得沒事碎嘴呢......
這周延元家庭成分就不說了,長得也不咋地啊,看著有點野氣邪性,濃眉大眼就占個濃眉,臉型也不是正氣的國字臉,不知道喜兒看上他啥了!
老父親操不完的心喲,還沒定性他都已經七想八想的想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