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丞相府裏凡是聽見大姑娘二姑娘都去找丞相這事的人，便都覺得丞相府的天要變了。

　　往些年若聽見這種事情，下人們自然都站戚媱贏。畢竟老夫人不在府裏，戚妱本身也不爭氣，怎麼一回事傻子都知道。

　　可這幾天大夫人突然被罰，戚妱迅速立起來，反而叫下人們有些好奇。到底是深受丞相寵愛的戚媱贏，還是異軍突起的戚妱再壓大夫人一頭。

　　戚媱自然打聽好了，戚丞相一回來就去了老夫人那裏。所以她也沒去戚丞相那裏，直奔老夫人院子去了。

　　戚媱在前麵的事兒，戚妱後麵都知道，所以她帶著枕月直接去老夫人那裏。

　　戚妱往那邊走，倒也不急。走了許久便見到帶著戚允臣去給老夫人請安的馮姨娘。二人索性結伴而行

　　“大姑娘近日裏瞧著大好了，氣色也好了許多。”馮姨娘主動走過來，她拉著戚允臣，讓他叫戚妱大姐姐。

　　戚允臣長相隨戚丞相，氣質卻像馮姨娘。馮姨娘本就是良家女，母親早逝，她父親是教書先生。若不是馮姨娘父親得了大病，家中無錢醫治，不然也不會被老夫人納回來給戚丞相當妾。

　　馮姨娘成了丞相的妾，她爹也算飛黃騰達，得了個小官。隻是因為女兒做了妾，心中鬱鬱。病雖然好了，可沒過幾年便與世長辭。沒了娘家的馮姨娘更加小心翼翼的過日子。

　　如今戚妱借著打壓大夫人扶植戚允瑋的由頭，將馮姨娘抬到老夫人麵前。馮姨娘得到老夫人重視，更加對戚妱尊重。人有了盼頭，精神也好了許多。戚妱瞧著馮姨娘麵容，仍是典雅從容的。

　　比著故作端莊的大夫人，不知多出多少正室的氣質。

　　“原來是馮姨娘。姨娘精神頭也好了些，允臣也比我生病前又高了點。”戚妱捏捏戚允臣的包子臉，看他明明有些害羞卻仍保持穩重的樣子，更多出些可愛來。

　　“大姑娘是有福氣的人，妾身也是沾了大姑娘的福氣。”馮姨娘見戚妱挺喜歡戚允臣，便哄著他又叫了一聲大姐姐。這之後戚允臣卻再怎麼樣也不叫了，反而紅著耳朵，小心翼翼看著這個對他很好的大姐姐。

　　他隻覺大姐姐雖然待他一如既往地溫柔，可比以前又大不一樣了。現在的大姐姐，眉目間沒有往日的憂鬱，張揚許多。看起來明媚又沉靜，很有千金的感覺。這樣的大姐姐，讓他有些不敢直視，但意外的很喜歡。

　　“好啦，我們的允臣害羞了。”戚妱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對馮姨娘說：“哪裏是我的福氣。到底姨娘聰慧，知道老夫人回來為的什麼。假如姨娘沒悟出來，我再多的福氣又有何用？左不過姨娘知道如何做就是了。”

　　“妾身定不負大姑娘所期。可到底是大姑娘叫老夫人回來的，若不是大姑娘有所提及，隻怕妾身仍舊看人家臉色過日子吧。”馮姨娘喟歎一聲，想起往些年小心翼翼的日子便有些鼻酸。為人妾室，諸多不易。這世間女子本就難熬，何況是卑賤的妾。

　　如今大姑娘給的路子，是唯一讓她的允臣能出人頭地的方法。她自然要拚一拚。若不反抗，隻怕依著大夫人的手段，為了捧戚允瑋，總要壓製戚允臣的前途。

　　“馮姨娘聰慧，允臣也定然是聰敏的。”戚妱見她似有所感，恐她落淚，便轉移話題。

　　“大姑娘謬讚。”馮姨娘本想謙虛，誰知戚允臣反而鼓足氣說：“大姐姐，允臣已經能將《大學》《中庸》《論語》背齊了，正學《孟子》呢！”

　　戚妱去看這小不點，不過八九歲的樣子。如今已經熟讀四書，實在天資聰穎。戚妱不禁歎道：“果不愧書香後人啊！”

　　兩人寒暄著，很快就到了大夫人院子裏。進去一看，戚媱卻跪在外麵。

　　馮姨娘這幾日在老夫人院子裏混的不錯，走進去便低聲問一個奴婢：“二姑娘這是怎麼了？”

　　那奴婢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圍，才說：“二姑娘為大夫人請罪，求老夫人諒解。可老夫人和丞相說話，讓二姑娘跪著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

　　那奴婢話音剛落，內室便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馮姨娘擔心，也顧不得通傳。帶著戚允臣與戚妱直接進去了。

　　隻是她們的奴婢一應呆在外麵，不敢輕易進去。

　　戚媱見此情形，趕忙讓花如扶她起來，順勢跌跌撞撞的跑進去。她自然不想一直跪著。不說尊嚴的事兒，就是對身體也不好。她還想快點恢複了，好去見齊王呢。

　　戚妱一進去，便看見丞相正在給老夫人順氣。

　　“你給我一邊去！馮氏，你過來！”老夫人見馮姨娘進來，就讓她過來伺候。又把戚允臣摟在懷裏逗弄。“妱兒也來了，自己找地方坐吧。”

　　戚丞相被撇在一邊，不尷不尬的看著老夫人好言好語的同戚妱三人說話，老臉有些掛不住。

　　這邊老夫人和顏悅色，看見戚媱時，便收了笑意。問：“不是讓你跪著，怎麼進來了。”

　　戚媱咬咬牙，噗通又跪下去。“祖母，原是母親的錯。隻是母親最近身子本就不好，佛堂陰冷，隻怕母親受不住啊！若祖母實在怪罪，便來罰媱兒吧！”

　　“你這是要挾老身？若老身不放那楊氏，便是老身不慈。隻有放她，才算好人了。”老夫人麵色不善，讓暗中觀察她的戚媱抖了抖。

　　“不是的，祖母。父親曾說，家中和睦才是正經。如今母親身子不好，隻怕撐不住，媱兒求祖母原諒她吧。”戚媱說完已經流下眼淚，淚眼朦朧看向戚丞相，暗示自己父親幫上一把。

　　她是半字不提大夫人對戚妱做的事兒，隻說大夫人身子不好。避重就輕，看來是鐵了心不向戚妱低頭，更不會給戚妱賠不是。

　　戚媱這一哭，倒讓戚丞相心疼了。她長相本就隨大夫人，活潑中帶著些豔麗。哭起來更像大夫人，戚丞相心中難受，欲上前辯解。

　　老夫人怕方才嚇到戚允臣，正心肝寶貝的哄著他。她看見戚丞相的動作，抬頭瞪了他一眼。

　　戚丞相一頓，再不敢上前。隻能輕聲細語說：“娘，芙蘭自生下媱兒後身子不好。常住佛堂，確實會受不住啊。”

　　老夫人正要懟他，戚妱卻先說話了。

　　“那看來，大夫人確實是身嬌肉貴。難怪父親心疼了。卻不知女兒同樣如此過日子，父親心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