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書房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丞相慢慢的呼出一口氣,伸手揉了一下自己太陽穴,眼中閃過一瞬陰鷙。
果然是陳家的種,竟然敢這麼跟他談條件,不過這一局可不見得是他輸。
想到武連山原本是皇帝起義前練兵的地方,丞相臉上的表情就變得越來越耐人尋味,完全沒有失去一片山脈的不舍,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如果蕭夷陵這次回來依舊抓著五年前的事情不放,那就不要怪他手段殘忍,到時候往皇上麵前參一本,就說蕭夷陵借著武連山地勢豢養私兵想要謀反,即便是假的,恐怕也會在皇上心裏紮上一根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弄假成真了呢!
既能解決陳家當年留下的隱患,又能給將軍府埋下這樣一個大坑,丞相突然覺得給個武連山也不算什麼了。
完全沒有料到丞相打著這種主意的陸肆月,興高采烈的坐在馬車裏拍打放了地契的地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愉悅。
“回來了?午飯都沒吃就回來了?”賀寧霜微微皺眉,停下了夾菜的動作。
“是,這是夫人讓人送回來的。”翠湖說著招手,身後兩個丫頭便端了兩個托盤上來。
“她倒是識趣!”看到被人送回來的衣服和首飾,賀寧霜冷笑一聲。
“小姐,你說夫人這是什麼意思?”翠湖有些費解的望著賀寧霜。
“還能是什麼意思,示弱唄!”賀寧霜不以為然的繼續動筷。
“示弱?”翠湖微微一愣,然後笑了起來,這可是好事啊!
“怎麼?你覺得這是好事?”瞧那笑得開心的樣子,賀寧霜掃了翠湖一眼,沉下臉來。
“難道不是?”翠湖疑惑的望著賀寧霜。
“將軍府和丞相府之前有齷齪,而她並非丞相府受寵的那位,現今在將軍府過的什麼日子,她心裏十分清楚,沒有依仗,就得低調做人,這些東西送回來,就是想表個態,不打算跟我爭。”
“這樣......不好嗎?”都不爭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翠湖茫然。
“好什麼?能把事情看得這麼通透,說明她不是個蠢的,願意示弱表態,說明她能屈能伸,這樣的人,萬一哪天羽翼豐滿了,你覺得她真的說不爭就不爭?”賀寧霜嗤笑,表情明顯不相信。
“那夫人這是?”翠湖皺眉抿嘴。
“緩兵之計罷了。”賀寧霜不以為然的回應。
“那我們?”翠湖猶豫的望著賀寧霜。
“既然對方表了態,我們也不必咄咄逼人,該給的看著給,別落人口舌,再找個人好好盯著,如有異動及時來報。”既然對方打算安靜做人,她也不是不能成全,隻要人在將軍府,還在自己掌心握著,賀寧霜就有信心不會讓人越過自己壞事。
“是。”翠湖低頭應下,慢慢退了出去。
等翠湖再出現的時候,身邊帶了兩個丫頭,站在陸肆月麵前笑容十分得體。
“這是給我的?”陸肆月沒想到還有這種收獲,於是來回打量了一眼兩個丫頭。
“是,雖然夫人喜靜,但身邊還是要有個人伺候才好,這是詩情和畫意,還不見過夫人!”翠湖說完向身後兩個丫頭示意。
“詩情/畫意見過夫人,夫人萬福金安!”
喜靜?陸肆月在心裏嗤笑一聲,倒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隨意的揮手。
“不用多禮,起來吧!”
“謝夫人!”兩個丫頭行過禮,便起身走到陸肆月身後站定,算是認了主。
“既然人送到了,那奴婢就先行告退,夫人若是有什麼直接吩咐詩情和畫意就好,如果還有其他需要的,可差人到吟風苑說一聲,自會有人安排。”翠湖說完躬身退了出去。
望著翠湖背影消失在院門外,陸肆月回頭望了一眼身旁兩個丫頭,在心裏砸了下嘴。
看樣子這表小姐疑心病很重啊!她都已經擺明想要在這將軍府置身事外了,還不放心的往她身邊放人,這心眼得多小?
不過她很快就會跟將軍和離,這院子放不放人其實也沒差,而且多個人差遣也不是什麼壞事,更何況人家說了有事可以直接吩咐。
“咳咳!你們也看到了,我這院子小的很,左右兩間偏房,你們看著住吧!”陸肆月態度隨意的說道。
“是,那奴婢二人先去把東西放進房間。”詩情態度恭敬的應聲,言行舉止的分寸都拿捏的剛剛好,想來受過不少教導。
“嗯!去吧!”陸肆月不以為意的揮手,等人要走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的喊了聲。
“等一下!”
“夫人可有吩咐?”詩情和畫意回頭望著陸肆月。
“嗯!回來的時候錯過了午膳,你們去廚房準備點吃的過來。”陸肆月望著詩情和畫意如是說道。
“是!奴婢這就去。”詩情行禮應聲,把手裏包袱交給畫意,然後率先走了出去。
“奴婢告退!”畫意見詩情離開,行了個禮也跟著退了出去。
等詩情端了吃食回來的時候,陸肆月望著從食盒裏拿出來的兩葷一素挑了挑眉。
看樣子,收下這兩個丫頭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不用再擔心沒飯吃了。
雖然陸肆月嫁進將軍府之後就沒出過門,但三朝回門的時候,在街上還是聽到了不少消息,加上沒吃午飯就回來的事情,給將軍府的下人增添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話題。
於是,陸肆月也就知道了最近京城裏最熱鬧的兩件事情,一件是丞相府和將軍府聯姻,可謂強強聯手,大家都在猜想朝堂上會有的風向轉變,另一件就是有關陸肆月的身世,以及世人對她的好奇。
這兩件事情給坊間增添了不少談資,但對陸肆月來說卻沒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倒是給了她一個可以正大光明出府的理由。
“你說她想回武儀觀?”
蕭夷陵趁夜回到將軍府的時候,聽到敬叔跟自己說的話後微微皺眉。
“是,夫人說她從小在武儀觀長大,那裏也算是她第二個娘家,怕以後回去的機會少,就像趁著新婚先回去看看。”敬叔盡職盡責的轉述陸肆月那邊傳話。
“她自己回去?”既然是第二個娘家,又是新婚,算得上是回門,新娘子一個人回去,恐怕說出去不太好聽。
“是,夫人說一個人就行了,回丞相府也是一個人,回武儀觀人多反而不好。”敬叔說完望了蕭夷陵一眼,後者果然表情玩味的哼笑一聲。
“她這是變相的斥責本將軍嗎?”把話說的那麼好聽,實際上卻是丞相府都沒陪著一起回去,武儀觀就更沒必要去了。看樣子,他是被自己的新夫人給嫌棄了啊!蕭夷陵在心裏想。
“夫人應該隻是不想讓將軍為難。”畢竟正經出嫁的丞相府不去,反而去了武儀觀什麼的,這種打臉丞相府的事情,除了給夫人添堵,就隻會給將軍府添麻煩。
“她倒是體貼!”蕭夷陵不以為然的望了敬叔一眼。
“那將軍的意思是?”敬叔不確定的追問道。
“既然她想去,就讓她去好了,該怎麼準備,按著她的意思來。”蕭夷陵倒想看看,這次回武儀觀,對方是不是也能如話裏說的那般,一視同仁。
“是。”敬叔微微一愣,然後不動聲色的低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