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耀喜白,他的馬車以象牙雕刻裝飾,附以銀絲流蘇,拉車的一對駿馬亦是外蒙進宮的上等白駒,車內燃有價值不菲的焚香。有人曾說“景王白駒香車過,去來十裏留花香。”
這些香豔的傳聞,赫連和雅自是沒興趣知道的,香菱也沒有說過。因此,當她終於受不了胭脂店裏那熏人發昏的脂粉味,獨自走出店門想透透氣時,一輛白色馬車停到麵前時。她除了有些奇怪這主人的怪異嗜好,並猜測此人是否有潔癖的舉動外,別無其他。
率先自馬車中下來的是夏麗媛,她路過著凝香齋便想到自己身上的脂粉太過普通,要進宮去見太妃必定要登得上大雅之堂的。於是便執意要停下去買脂粉,孰料她下來是見到門口的赫連和雅時,神色微怔了下。
赫連和雅以一根白玉發簪束發,青絲垂在素色的衣裳前,套在頸上的狐絨被微風撩撥的輕盈地浮動,襯得肌膚瑩白,不施粉黛亦眉目如畫。說其美麗,勝了夏麗媛十分有餘。
夏麗媛生來高傲,但卻也有自知之明,眼前的女子論“美”遠在她之上,她心中隻納悶,這女子是誰?何時來的京城?若她也是官宦之家的千金,那自己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恐怕很快就會被搶了去!
可人的長相由天定的,誰也搶不來也改變不來的。夏麗媛眼見赫連和雅美麗超越自己,也隻有咬碎銀牙,將滿腹的嫉妒和怨毒埋在心底。妒恨歸妒恨,夏麗媛低首細想下,還是慶幸景王沒有跟下來,不然誰又知道那花心的貴公子不會見異思遷。
得去打聽下這女子的底細,看她那身樸素的打扮,應該是小官小吏的女兒,哼,長得漂亮又如何,她有的是辦法讓這女人消失!她緩步向前,路過赫連和雅身邊時,故意裝作絆了下。“哎喲!”她低聲嬌呼一句,想引起赫連和雅的注意。她早想好了,這女子過來扶她,她便好與之搭話。她可是一品大將軍的千金,隻有別人來找她說話的份,她可不會做主動搭訕的人。
可惜她怎麼都沒料到,赫連和雅從一開始就看出了她的想法,眼瞅著她要摔倒了似的,全當沒看見。夏麗媛認不出她赫連和雅了,她可還記得這可惡的女人。傻小姐的記憶她是有些的,那些被景王和夏麗媛欺辱的日子,她可是記憶猶新,半點沒有落下!這下就窘了夏麗媛,沒有人來扶她,她又得自己裝作穩住了站起。
這女人是瞎子嗎?!夏麗媛心中怒吼,她怒目圓瞪看向赫連和雅。後者麵上依舊雲清風淡,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夏麗媛和善笑著問道,“這位小姐,是方才來得京城嗎?看著眼生啊。”
“我看您不眼生啊,夏小姐是貴人多忘事啊。”赫連和雅淡淡笑回。
“嗯?你認識我?”夏麗媛一聽,心中一動,她既然認識我,見我摔倒了也不來扶!
赫連和雅冷然一笑,滿眼的不屑,“夏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誰人不知。”
“你那是什麼眼神!”從未被人輕視過的夏麗媛,見眼前的女子用那樣輕蔑的眼神看自己,頓時怒火中燒,“你可知道我隨時可以叫人挖了你的眼珠子!”說著,她就要伸手來扇赫連和雅。
早料定她會老羞成怒的赫連和雅當即準備暗器發出,這是她在前世時,一位唐門後裔老人傳授給她的,意為防身。那細如芒刺的梨花針就要發出,誰知夏麗媛那手滯在了半空。
“原來京城第一美人就是這樣的,今日在下算是見識了到了。”帶著些微諷刺的男聲自夏麗媛頭頂傳來。
赫連和雅循聲看去,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立於夏麗媛身後,逆光而立看不清容貌。細眉皺了皺,暗中偷笑,這夏麗媛這次臉可丟大了,知道她是“京城第一美人”,還敢來英雄救美的人怕也不簡單。
被製住手腕時,夏麗媛就在想是誰這麼大膽待她,惱怒轉身,她正要大聲斥罵,看清那人相貌後竟整個人僵住了。“上官公子——”
上官公子?難道是“北雁四美”第二的上官玉書?出於女子天生八卦加獵豔的心理作用下,赫連和雅舉頭望去,對麵清俊公子那墨般漆黑的眼眸,側視回望,如同這冬日暖陽直直落入她的眼瞳,看似溫暖而又清淡疏離的漫不經心。
人說看人都第一是看臉,而赫連和雅看上官玉書時很奇怪,她第一看的是他的眼睛,青碧如一汪深不見底般的潭水一樣的眼睛。最讓她覺得丟臉的時,竟就這一雙若即若離的眼睛,就對她產生了吸引!莫非來到這奇怪的世道,她也變得花癡了?意識到這點,她慌忙收回了視線,低頭瞬間心境已然平靜無痕。
不知這四美第二的上官玉書與那第一的南詔王究竟有何不同?
眼見赫連和雅避開他的視線,上官玉書嘴角微揚,他第一眼見了這一撞變聰明了的赫連小姐就覺她與眾不同,今見她小小年紀居然有這般淡定沉穩的性子也著實出奇。若非經過一番曆練的人,何能有這般氣度。可是她一個閨中小姐,又談何經曆?
他鬆開了夏麗媛的手腕,轉而溫聲慰問對麵的赫連和雅,“赫連小姐可否無恙?”
溫潤的詢問聲入耳,赫連和雅沒有抬頭,隻是搖了搖頭,淡聲回道,“多謝上官公子相救,小女子並非弱不禁風之人,何況夏小姐方才也沒有傷害到我,公子不必多慮。”
“客氣了,赫連小姐。”上官玉書微眯了眼,似在打量低首若在嬌羞的赫連和雅。明明是風一吹就可能會倒的單薄身子,卻又說出這般強硬的話,還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過這個女子看來很有趣!
被完全忽視在一旁的夏麗媛見兩人仿佛認識,又聽上官玉書稱和雅為赫連小姐,當即衝著她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斜眼看了那似要張牙舞爪了的女子一眼,赫連和雅依舊神色泰然,不緊不慢地回她道,“夏小姐方才不是聽到了嗎?我姓赫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