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錢安樂立馬老實，乖乖伸著脖子跟著晴姨去她房裏。

　　他原是個狼孩，當年錢多多還跟著師父四處遊曆時，在山野發現。當時他披頭散發的在林子悲鳴，懷裏抱著一隻已經死透的母狼。錢多多見著可憐便將他帶在身邊照顧，漸漸讓他從狼變成人。其中受了多少的苦難無人知曉，晴姨隻知道自己第一次看到錢安樂時，他已經能夠站著行走，隻是在說話方麵還有一些問題。又被錢多多調教了三四年，如今基本和普通人無異，隻是偶爾下意識還會做出狼的動作，發出狼叫。

　　回到房間裏，晴姨先給自己到了一杯茶，看著如打了霜茄子的錢安樂，便也給他倒了一杯。

　　“這次你同多娘一起出去巡店，一路上如何？”

　　“姐姐和吳大哥帶著我到處去玩，挺好的。”想到一路上山山水水，吃吃喝喝，錢安樂的表情有些歡悅。

　　晴姨一笑，就知道這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孩子，怎麼想的臉上都露出來。

　　“既然挺好，怎麼快回來了反而出事？”晴姨繼續引導著。

　　錢安樂伸手撓撓後腦勺，“前兩日在船頂曬天陽，聽到吳大哥的手下說……說……他們說我命好，有個那麼會賺錢的姐姐。”

　　“因為這句話你又傷人了？”晴姨疑惑，這句話不重，小狼崽在錢多多的教導下不應該如此不分輕重。

　　“才不能呢！”錢安樂憤怒道，“有一個人說姐姐一看就是女扮男裝，一看就是富貴家的小姐。要找機會把姐姐掠過來辦了，後半輩子就有享不盡的富貴。”

　　“看樣子你姐姐是又給賠錢了吧。唉，你也知道她那性子，這種無妄的錢，即便是花上一個銅板都能讓她覺得肉痛。”晴姨也跟著無奈的搖搖頭。

　　錢多多不是貔貅隻進不出。隻是她總是願意將錢花在刀刃上，到了關鍵時刻要用錢，從不眨眼；可是在這種可以避免的情況下，花上一個銅板都能被她嘮叨好幾天。

　　錢安樂點點頭，“姐姐給那人賠了一些銀兩，嘮叨了半天。”

　　“然後你就偷跑出來？”

　　“嗯，我覺得自己能賺錢，就算闖禍了也不要姐姐來填。我當晚夜裏找了個機會，在前一個渡口下了船，想賺錢給姐姐看，我也是有本事的。”

　　“有本事摸人家的荷包？”晴姨恥笑了一下，錢安樂臉色一白。

　　“你啊，有沒有想過這樣不告而別，你姐姐該有多焦急了！”晴姨知道錢多多很在乎這個弟弟。

　　錢多多是個十分護短的人，尤其是這個從小跟著自己的弟弟，更是關心的不得了，所以才給他取名為“安樂”，就希望他一輩子安安樂樂，平平靜靜的度過一生。

　　“我……我……這也不算不告而別吧，我有留紙條，告訴她我去賺錢了，不用她養我。”說到此處，傻小子還抬頭看著晴姨。

　　晴姨伸手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痛的少年哇哇大叫。

　　“你這個木魚腦袋！她哪裏是真的要你賺錢，她賺的錢給你們姐弟用，怕是十輩子都花不完。”

　　“既然姐姐那麼有錢，為什麼還那麼拚命賺錢呢？”

　　錢安樂的世界裏很簡單，簡單的隻有吃喝拉撒和一個姐姐。隻要吃飽穿暖，身邊姐姐陪著，生活就滿是幸福。他不明白那些金銀錢財有什麼用，隻是可以買更多好吃的，穿更好的衣服嗎？雖然這些東西他也很喜歡，但是看到姐姐那麼辛苦，他便覺得沒有也可以。

　　晴姨沒辦法向他解釋錢多多做的事業有多麼龐大，有多少人眼巴巴看著她倒台，有多少人需要她的錢財庇佑，又有多少人因為她才能賺錢維持一家子的生活。這些，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晴姨，你有賺錢的法子嗎？我想賺錢，我不想姐姐那麼累。我已經長大了，吳大哥說我已經是個男子漢，可以保護姐姐了。我去賺錢，賺得比姐姐多！這樣她就可以一直躺在暖閣裏，不用看賬本，不用去巡店，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小家夥說的這些何嘗不是她，不是孟白飛，不是關心她的人所期望的。可是，正是因為她的獨一無二，他們才無法取代錢多多的存在。

　　小桃紅敲門進來，“晴姨，剛剛那兩個外來人進了群芳樓的後門。”

　　群芳樓曾是這煙柳街第一青樓，隻可惜兩年前已經被姹紫嫣紅樓反超，如今位居第二。

　　“哦？容貌如何，可有瞧見？”

　　兩家是爭鬥多年的冤家，兩家掌事多少都會打聽對方的行動和異常情況，雖然不是日日，卻也經常為之。晴姨知道今日錢多多回來，為保安全便對幾個地方加緊盯梢，主要方便第一時間得到錢多多回來的消息，卻不想有意外收獲。

　　“我們的人說，一個男子穿著玄色衣服，凶神惡煞，一身淩冽之氣，我們的人不敢靠近；還有一人灰色袍子，是個笑麵虎。您看，這個事情要不要同多娘知會一聲？”

　　晴姨擺擺手，“區區群芳樓何必勞煩多娘費心。找個人盯著，回頭那兩個人出來借機接近看看。”說道這裏，她又想起一件大事，“今日是初一，該準備的事情都準備下去。”

　　小桃紅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又說，“多娘的那一份要備下嗎？”

　　一提到這個，晴姨又覺得心累。

　　錢多多早年為了增加姹紫嫣紅樓的名氣，便利用自己的美色掛名“織夢”，美名其曰“兼職”。她並不明白錢多多為什麼要像其他花姑娘一樣站出來讓臭男人評頭論足。錢多多給她的解釋：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晴姨不理解這個意思，為此還專門找孟白飛請教。對方笑了一下，說錢多多的想法倒是不錯。

　　誰都知道姹紫嫣紅樓有個幕後錢老板，卻沒人想這個老板是個女子，是個未及笄的少女，而且是樓裏掛牌賣藝的青樓女子，甚至是頭牌姑娘。便是這樣的隱匿，才讓她在中州城多年，未曾被人探究到真是身份。

　　如今小桃紅這樣問，便是請示要不要將多娘接客的行頭也備下。

　　“當然是不要！才不要讓姐姐去見那些臭男人！”錢安樂非常不喜歡錢多多出門被人瞧見。

　　你不也是個臭男人？晴姨和小桃紅在心裏同時吐槽了一句。

　　“唉，你先備著吧。她說等一下要見掌事的，不知道完事是什麼時候。萬一她想出麵，到也不好駁了她的意思。”晴姨知道錢多多定下的事情，她無力改變。

　　雖然她也希望今晚錢多多不要出場，不過曆來她巡店回來後的月初都要出場見見人，畢竟稱病兩個月還霸著頭牌的位置，下麵的姑娘們容易有所疑慮。隻是以往不會剛好湊著初一歸來，有幾日可緩和，今日可真是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