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楚雲已經占了這麼個巧宗兒,旁人再學這個,隻怕就成了東施效顰,會為人嗤笑。
更何況,也沒有另一個寧王來給楚秀來當英雄救美的對象了。
二太太心裏嫉妒得臉都扭曲了,一張雪白的臉變形,垂頭用力地喘息了幾聲,卻努力要在寧王的麵前露出和氣的表情來。
她努力隱忍著,直到寧王客氣地和太夫人告辭而去,這才皮笑肉不笑的撫了撫鬢角的一隻光華璀璨的菊花樣式赤金發簪,對去而複返,正拿慈愛嶽母的目光看著寧王背影的承恩公夫人挑眉說道,“今兒二丫頭得了殿下的恩情,大嫂,我得在這兒恭喜你。”
她起身就給承恩公夫人福了福譏諷道,“日後,也該管二丫頭喚一聲王妃娘娘了。”
楚雲的眼睛已經得意地眯起來了。
“這算什麼。不過是殿下對二丫頭有情分,因此才會這樣順遂。”
承恩公夫人卻是一個得理不讓人的,見二太太氣惱,就越發地炫耀道,“也隻有二丫頭,殿下才會不顧及自己的尊貴身份去救她。若換了別的女人,你看殿下會不會理睬?哪怕死在殿下的麵前,殿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這話裏指桑罵槐說的就是楚秀了,顯然是在說,就算是楚秀如楚雲一般去尋死,寧王也隻會見死不救。
二太太氣得胸脯兒起伏不定,恨不能撓花了承恩公夫人那張誌得意滿的臉。
這妯娌兩個還在拌嘴,太夫人已經氣得眼前發黑。
她真是想不到,承恩公府中竟然還有這麼兩個蠢貨,竟然還以和寧王不清不白被負責而自鳴得意。
“住口!什麼王妃娘娘,哪兒來的王妃娘娘!”
她一把就將手邊的茶盅摔在了承恩公夫人和二太太的腳下罵道,“宮裏有賜婚的旨意沒有?陛下與太後娘娘都沒有說什麼,你們倒是自己封了自己做王妃娘娘了!這話若是傳出去,隻會叫人家笑話我們承恩公府的小姐無恥下賤!”
見承恩公夫人不以為然,完全不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甚至都有幾分怠慢自己的意思,太夫人隻覺得心中生出幾分悲涼,胸口憋悶的難受。
隻有兒孫都孝順,她這個太夫人才是承恩公府中的寶塔尖兒。
可如今承恩公夫人顯然待她不似從前那般恭敬,日後隻怕她說的話也不會被人放在心上了。
這是有了楚雲能做王妃,因此就將她撇在一旁了?
“罷了,既然你自己願意,往後的路就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是好是壞,往後誰都幫不上你。”無言的疲憊令太夫人委頓在座位裏,她就見眼前的兒媳和孫女兒們都露出對自己的疏遠,想必是因最近自己約束她們太過,總是令她們心中不快,有十分的怨言。
心中苦笑了一聲,太夫人就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隻是二丫頭,你記住了。若你當真是因今日和寧王殿下肌膚相親於水中才成為寧王妃……往後的流言蜚語,還有太後娘娘的不喜,你都要自己受著。家中是幫不了你的。”
“我隻要嫁給寧王殿下就滿足了。”楚雲就不在意地說道。
寧王日後若成為皇帝,那她就是做皇後的人,太後娘娘不喜歡她又算得了什麼。
“我還聽說寧王府中有一位柳側妃十分得寵。”
“老太太,你怎麼漲別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那柳氏不過是給殿下解悶兒的,那是因我不能服侍殿下因此才叫她侍奉罷了。待往後我嫁給殿下,柳氏也隻能給我做個奴婢,又算得了什麼。”
寧王身邊的柳側妃,楚雲見過,不過是個清秀佳人,生得眉目細致,低眉順眼的,哪裏有她的半分美貌多情?
楚雲心中看不起柳側妃,因此就不在意地說道,“她還算老實,往後隻要殿下不再寵幸她,那我也懶得收拾她。”
一個在姬妾眾多的王府還能立足穩穩生育寧王長子長女的女人,會是個老實人?
太夫人看著楚雲信心滿滿的驕矜,什麼都不想說了,擺了擺手叫楚雲趕緊滾。
她看她一眼就就覺得厭惡。
隻是如今楚雲也對太夫人有幾分不滿,她自認已經做了寧王妃,那往後的身份尊貴,哪怕是太夫人,按照國禮也是應該給她請安的,越發地不將太夫人給放在眼中,轉身就走。
她仰著頭走出大門,迎麵就撞上了回來陪太夫人說笑的婠婠,見她眉眼之間精致嬌豔,楚雲就冷笑了一聲,越發用力地撞了婠婠的肩膀一下子,這才扶著一個丫頭嫋嫋地走了。婠婠叫她撞得側了一下聲,皺了皺娥眉,隻覺得楚雲這得誌便猖狂的,瞧著不像樣兒。
楚雲這可還不是寧王妃呢。
“你怎麼回來了?”
“父親說叫我多陪陪老太太。”婠婠急忙上前扶住了臉色不大好看的太夫人。
見太夫人氣色不好,她急忙側頭叫兩行的侍女去給太夫人熬滋補的燕窩來。
“那燕窩是父親從前的同僚送來的,說是金絲血燕,最是滋補的。父親說給老太太補身子,不求它有多少功效,隻求老太太每天都喝一些,就是我們的孝心了。”
婠婠彎起眼睛坐在太夫人的身邊陪著她笑起來,她本就生得眉目似畫,如今微笑起來的樣子天真明媚,美麗得令人移不開眼睛,太夫人本叫楚雲傷了心,見這個從小兒就和自己分離的孫女兒反倒比自己養在膝下的楚雲還貼心,一時就越發傷感。
“這麼珍貴的燕窩,你拿去給你母親用。”
“母親和我的房裏還有呢。雖然不及老太太房裏的,可也都是難得的。”婠婠急忙笑著說道,“且就是因珍貴,因此才來孝順老太太呀。”
“你啊,一張小嘴兒巴巴兒的,總是叫人挑不出錯兒來。”
太夫人就笑著點了點婠婠的額頭,見她對自己吐了吐舌頭,露出幾分少女的嬌憨。
見她真心孝順自己,太夫人的心裏就熨帖了幾分,隻覺得滿心的歡喜。一時因楚雲被傷了的心也緩和了許多,蒼老的臉上就露出了笑模樣。
見她展顏,婠婠心裏鬆了一口氣,越發打疊起精神來哄著太夫人,免得她心中鬱結上了年紀坐下病來。
倒是承恩公夫人正豎著耳朵聽著,聽到婠婠手中還有十分難得的金絲血燕,眼睛一轉就笑著上前,揮開了侍女就笑著對仰頭看著自己的婉婉笑道,“五丫頭手裏頭原來還有血燕?哎喲喲,我聽說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女子吃了最滋養人的。”
婠婠就笑了笑,並沒有接話。
見她這般有心眼兒小氣,承恩公夫人眼裏露出幾分不快,就不客氣地說道,“五丫頭孝順老太太,也得想想你的姐妹啊。你可知道,寧王殿下往宮裏去求陛下與太後娘娘賜婚了?你二姐姐往後就要做王妃了,這是何等的尊榮體麵!她可是楚家一門的榮光,你的血燕給她多拿一些,叫她也滋補得水靈些。往後若她在寧王殿下麵前得寵,自然也是你的功勞。你放心,你二姐姐往後準忘不了你。”
“伯娘這話說得好見外,若二姐姐能在寧王殿下麵前得寵,這我自然為她歡喜的。隻是又和血燕有什麼關係呢?”
婠婠就偏頭笑著說道,“那血燕雖好,可也不是難得的珍惜得不得了的玩意兒。咱們承恩公府莫非連燕窩都吃不起,偏要叫做姐姐的來跟妹妹討要?伯娘,如今二姐姐正是風口浪尖兒的時候,半個帝都的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若傳出她自己連燕窩都吃不起要吃妹妹的……我倒是願意把燕窩拿出來,隻是唯恐二姐姐臉上無光為人嘲笑,唯恐寧王殿下嫌棄二姐姐寒酸呢。”
婠婠仰頭,笑得親近極了。
“可是……”承恩公夫人知道婠婠是在拒絕自己,可是這番話下來,竟叫她不能反駁。
“若二姐姐當真要吃血燕,那也不該伯娘來跟我討要,這算什麼呢?不如叫二姐姐去問寧王殿下要。殿下不是真心愛惜她嗎?既然真心愛惜,那隻怕天上的月亮都願意為二姐姐摘下來,更不要提區區血燕了。”
婠婠笑得天真純良,反手將這一口鍋就扣在了寧王的頭上,她見承恩公夫人動了動嘴角,那有些晦澀的臉越發露出刻薄相,就攤手說道,“若殿下給二姐姐血燕,那叫世人眼中不也是殿下看重二姐姐的表現嗎?一箭雙雕呢。”
當然,她這也就是糊弄糊弄承恩公夫人。
若承恩公夫人和楚雲當真失心瘋去問寧王要燕窩……
寧王殿下會給的。
不過心裏該如何輕視楚雲,那就不好說了。
婠婠若從前,並不會做這樣鼓動人心的壞事。
隻是楚雲這接二連三地鬧騰,甚至今日還幾乎壞了闔府姐妹的清譽,就叫婠婠實在是煩透了。
她的眼睛裏帶著笑意,可是眼底卻泛起了幾分不悅。
既然楚雲想要作死,非要去跳寧王這個火坑,那她就幫幫她。
往後跳進這火坑,就不要再爬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