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殿下是來找我家老爺,那妾身……”
“不急。”燕王就淡淡地說道。
“說起來,楚大人也是我等兄弟的叔父,多年沒有回京,如今既然能一家團聚,自然是該見上一麵。”
寧王的目光也落在婠婠的身上一瞬,眼角的笑意加深,側身對垂目不語的太夫人就笑著說道,“楚家是皇祖母的母家,自然也是如同我們的家中一般。楚大人自然是我們的叔父,平日裏見不到也就算了,如今能相聚,本該我們兄弟去拜見叔父。”
三老爺是皇帝的表弟,雖然從不以皇親國戚自稱,然而寧王久在皇帝身邊,自然知道皇帝的喜好。
能在皇子紛爭的時候將九門提督與帝都禁衛交托給三老爺,顯然這位楚三老爺才是皇帝心中最信任的人。
寧王是個聰明人,一向都跟著皇帝行事。
更何況來往交好楚三老爺這位九門提督,對於寧王日後的大事也有幾分好處。
做皇子的,就沒有不想籠絡九門提督的。
隻可惜……
三老爺的獨女婠婠,年紀太小,且仿佛被燕王相中了。
雖然她生得也很美麗,背後還有三老爺這個依仗,可若是為了一個女子就和燕王交惡,這太得不償失了一些。畢竟燕王可是難得對帝位沒有什麼興趣,隻知道悶頭跟在皇帝身後做事的皇子。
他又何必為了一個女人,將中正的燕王給逼到別的弟弟的一方呢?
且叫寧王說,若他能娶了楚雲,而燕王娶了婠婠,那兄弟兩個同娶楚家之女,自然會比如今更親近幾分,也算是天然的同盟了。
他想著想著,嘴角就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定國公家的女孩兒他見過,安穩貞靜,從容大方,是個難得的好女子。
楚雲比之定國公府的小姐,的確差了十萬八千裏。
隻可惜定國公府的姑娘沒有托生個好父親。
定國公中庸無能,如今定國公府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風光不再。他這個時候娶一個對自己不能提供幫助的正妃,那簡直是白白浪費了他的這正妃之位。
目光閃過了幾分晦澀,寧王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那哪怕穿著半舊的衣裳,卻不能被掩蓋國色天香的楚玉的身上,動了動指尖兒,輕輕眯了眯眼睛。
他端貴英俊,一副皇子的威儀,承恩公夫人在一旁越看越喜歡。
隻是見寧王屢次看向楚玉,那丫頭看似老實,卻敢偷偷勾引寧王,承恩公夫人就越發恨在了心裏頭。
“五皇弟,咱們要不要去見見叔父?”寧王到底是做大事的人,也不會在女子的風花雪月上多留心,雖然喜楚玉容貌,卻不會為了一個庶女就忘了自己的大事。
“再坐坐。”燕王就撐著臉頰說道。
他一雙眼正對著婠婠的方向,婠婠覺得羞惱起來,忍不住抬眼去看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子。
“你為什麼要看本王?”燕王突然對她問道。
婠婠被震驚得一雙微微上挑的水眸都張大了,看著這個顛倒是非的燕王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他在看她呀!
“我,我……”
“你不必說,本王都明白。”燕王見這年少的女孩子一張嬌滴滴的臉都紅透了,如同蜜桃一般甜美,眼底就帶了幾分笑意。看她被“汙蔑”得眼睛圓滾滾的,百口莫辯氣得直擰散落在身邊的裙邊,就露出了一個平和的表情和聲說道,“你不要害臊。本王允許你看。”
他英俊得無以複加,又是皇子之尊,有什麼怕看的呢?燕王就垂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的一身玄衣,覺得自己英俊逼人。
婠婠被氣得胸口起伏。
誰害臊了?
白給她都不看!
她隻覺得燕王真是自己見過的最討厭的人了。
“沒想到五皇弟竟然也有這樣溫和的一日。”寧王就笑著說道。
前些時候,有個妄圖嫁給燕王的貴女,就因為多看了燕王幾眼,就叫燕王給罵慘了。
“因人而異罷了。”燕王修長的手指壓在腰間的一枚血色玉佩上,一雙鳳眼落在婠婠的身上,見她用力垂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又覺得這小姑娘和自己賭氣的時候也很可愛。
他忍不住就想到了很多,看著婠婠時嘴角也勾了起來。隻是周氏就在一旁有點兒看不下去了,這燕王明顯是在戲弄婠婠,雪白的貝齒用力地咬了咬紅唇,周氏就笑著說道,“殿下莫怪。我家婠婠在邊城一向喜歡觀察陌生人,特別是那胡人蠻人,她最感興趣了。”
她言下之意,就是燕王別自作多情,就算是看他了,那也不過是婠婠覺得他相貌奇異,因此好奇罷了。
“弟妹這話說得叫我不明白。難道你和三弟在邊城時,就這樣教導五丫頭?隨便看男人玩兒?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承恩公夫人早就嫉妒周氏多年。
打從周氏進門,她就很不喜歡這個弟妹。
這個女人生得比她美,出身比她高,娘家顯貴,她的娘家隻知道上門沒皮沒臉地打秋風,可是周氏的娘家卻是世家顯貴,往來無白丁,姐妹俱為貴婦,隻這一點就將承恩公夫人給比到茄子地裏去了。
因周氏出身好,哪怕承恩公太夫人當年對周氏頗有微詞,覺得她礙了兒子尚主的大好前程,可是也不敢公然對周氏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且這麼多年,三老爺這麼多年隻守著周氏一個妻子,和她夫妻恩愛,生下了兩子一女,可是承恩公卻打從太後娘娘登基,他成了正經的外戚,就自己封了自己是皇帝的表弟,花花草草,今日城東的花魁,明日城西的紅顏知己就沒有斷過。這不提,府裏還養著許多的鶯鶯燕燕,庶子庶女給她生了不知多少,令她的顏麵無存。
如今她已經蒼老得如同幹涸的枯井,承恩公早就連麵子情都不做,不來她的房裏了。
可是周氏卻越發嬌豔,水靈靈的依舊美麗無比。
承恩公夫人也不喜歡二房和四房的兩個弟妹,可是論最不喜歡誰,當屬周氏。
她甚至都想不到,當初周氏就令人另眼相看,不敢怠慢,如今她的女兒婠婠,也和她似的,寧王和燕王爭相對她示好。
看著生得嬌美精致,眉目似畫還帶著幾分少女嬌憨的婉婉,承恩公夫人心底就響起了警鈴。
太後娘娘拒絕了楚雲,卻格外喜歡婉婉,這莫非是想……
因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因此承恩公夫人遇到周氏的錯處,就越發地拿捏了起來。
“五小姐最多也就是見幾個男人看著玩兒,隻拿眼睛看罷了。”見婉婉霍然抬頭看向承恩公夫人,一張漂亮的臉蒼白之後就變得通紅,燕王就放下了手中的玉佩漫不經心地說動,“比之貴府二小姐,哭著喊著非君不嫁當場給人跪下,那真是幹淨多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在座的眾人聽見,承恩公夫人一下子就傻眼了,訥訥地張了張嘴角,才要反駁什麼,燕王又繼續補充道,“五小姐是在邊城,民風彪悍不以為意。可是世家豪門堆裏養出來的小姐,卻在太後麵前無恥無德。”
“五皇弟。”寧王就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燕王罵的是誰,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聽出來了。
事實上昨日他入宮給李貴妃請安,李貴妃已經得意洋洋地叫他不必擔心,說是楚雲已對他情根深種了。
雖然被楚雲這樣愛慕,非君不嫁的確很能滿足寧王的炫耀之心,可是這霍然叫燕王給提出來,怎麼想都覺得尷尬。
“王兄覺得我哪裏說錯了?”
“你哪裏都沒錯,隻是二小姐到底是個女孩子家家。”
“她是女孩子,五小姐就不是了?”燕王就反問道。
寧王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和燕王相爭,就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要說燕王如今竟然有兵馬入京,這就是皇帝信重燕王的征兆,也是燕王絕對沒有野心的征兆。
不然皇帝那般英明神武,絕不會將一個有著勃勃野心的兒子給放出來叫他拉著人馬進入帝都。寧王隻恨從前和燕王之間兄弟不過是麵子上的和睦,恨不能和這個弟弟重新來過的,因此燕王的各種態度,他就不好反駁。且他也覺得承恩公夫人有些小家子氣了,竟擠兌承恩公府的本家姑娘。
都是同族姐妹,婠婠的名聲壞了,莫非對楚雲還好聽不成?
真是個蠢貨。
“罷了,這屋裏有人的嫉妒與愚蠢令本王無法忍受。”燕王是什麼人?
在宮裏都敢叫李貴妃“憋著”的人,哪裏將承恩公夫人放在眼裏,對太夫人微微頷首之後,就卓然而起彈了彈毫無灰塵的衣擺淡淡地說道,“與其在這裏和蠢鈍的婦人糾纏,還不如去見楚大人。”
他一雙鳳目不著痕跡地看了婠婠一眼,見她正用一種格外詫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就挑了挑英姿勃勃的劍眉,抬腳就走過了這少女的身邊。那一瞬間,就聽一聲細細的,卻格外柔軟的細語落入他的耳中。
“多謝……殿下。”
燕王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