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曬得人身上火。辣辣的疼,饒是如此,整個紅星村空閑的人還是烏泱泱的湊在了田埂邊上,遠遠地看著新來的幾個知青,眼神裏或多或少的透著豔羨,更多的則是好奇。
不知誰家小孩叫喚了一句:“娘,那幾個姨姨真好看嘞。”
站在最末位的蘇念念看著他,忍俊不禁,笑出了聲,惹得那小孩兒臉通紅,往自家親娘懷裏鑽,隻留著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偷瞄。
“安靜!”
蘇念念縮著脖子轉頭,就見麵前的一個身材魁梧,皮膚是小麥色,眼神銳利而深邃的男人,剛剛的嗬斥聲也是由他嘴裏發出來的。
看看那健碩的身體,蜂腰熊背......
那模樣,簡直就是詔獄裏那逼供的牢頭轉世嘛!
她當公主的時候都沒擺過這麼臭的臉,蘇念念皺了皺鼻子,轉過臉去不瞧他,擺弄著自己粉紅的指頭。
說話的男人盯著那一個烏黑的頭頂,頭都大了幾圈。
這三個女知青,尤其是眼前這個嬌滴滴,一看起來就不能吃苦的樣子,怕是來幫忙的,而是來添亂的。
“咳。”他咳嗽一聲打破僵局,聲線冷硬:“我是紅星村的村。長沈建卓,首先我代表紅星村熱烈歡迎幾位同誌,由於知青點的位置不夠,幾位在我們村插隊的同誌需要借住在村裏的鄉親家中。”
這話猶如重磅炸彈一般丟進了知青隊的小團體中,兩個男同誌還好些,剩下的王紅和唐密麵麵相覷,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
沈建卓斂眉,表情又幾分不耐煩,“你們可以自行商議選定,如果不願住在村裏就隻能和上麵打報告。”
“我們住!”
一聽說要打報告原本頗有微詞的幾人都連連點頭,一口就應了下來,唯獨蘇念念沒有表態。
她環顧四周,看著目光都投在了她一人身上,隻能跟著點頭,“我也住。”
說完,蘇念念就抿了抿嘴唇,眼底劃過一絲委屈,哀怨地睨了一眼沈建卓!
長那麼凶做什麼!
哼!
沈建卓點點頭,雷厲風行的喊來了幾個農戶,二話不說開始分派:“二牛、三黑,你們負責帶兩個男同誌。。。。。。”
“鐵嬸子,這兩位女同誌麻煩您照看。”
“二丫嫂,這個女同誌就拜托你了。”
被點名的農戶都樂樂嗬嗬的點頭,唯獨到了蘇念念麵前這位,先是拿眼睛上上下下看了遍,轉頭就扯開了嗓子:“村。長啊!這閨女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城裏的學生,鐵定吃不慣苞米棒。子,隊裏是不是該出點細糧給俺家啊!。。。。。。”
沈建卓眉頭一皺,語氣重了些,“知青插隊都是有糧票的,用不著你操心。”
“有糧票啊,那中,那中!”二丫嫂登時就換了個臉色,攥住蘇念念的手,比那親閨女還要親:“閨女啊,我和你說,你嫂子家雖然不大,但啥都不缺,保管你住的舒坦!”
蘇念念見二丫嫂眼裏閃出的精光,忍不住想起冷宮守門的李嬤嬤,一見到錢也是這番架勢。
雖說不知道糧票是什麼,但看她這樣子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可不能被人惦記上!
“走,嫂子帶你瞅瞅屋子。”二丫嫂手勁大,拽著蘇念念要走。
她愣是憋著勁沒挪窩,惹得前者滿臉尷尬,轉臉去看沈建卓:“那個,沈同誌,我......我可以換個地方嗎?”
“這位同誌,二丫嫂是村上唯一一位獨居的婦女。”沈建卓看著蘇念念,耐著性子循循善誘,“其他農戶的家庭人口多,怕你不方便。”
對此,蘇念念隻是抿唇淺笑,一言不發。
沈建卓也不願浪費口水,剛正的黑眸在她臉上掃過一圈,最後定在蘇念念那雙靈動的杏眸,嘴角掛上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
這小丫頭片子,麵上裝的溫良恭順,眸子裏的嫌棄也一點兒也不少,擺明了嫌棄二丫嫂。
沈建卓看蘇念念的眼神又多了幾分不善,眉心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蘇同誌,如果不想去二丫嫂家裏,你可以自己選一戶,村裏還有事,我沒時間在這兒耽擱。”
言下之意就是不願在這兒和浪費時間,蘇念念看了沈建卓一眼:“你說的,我可以自己選住的地方。”
“恩。”沈建卓立馬點點頭。
蘇念念眼神一飄,最後定在了離村口不遠的青磚瓦房上。
“就它了,我要住那兒!”
“嘶——”
四下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次再看蘇念念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味,甚至是玩味地看著沈建卓的方向。
整個紅星村可就隻有沈建卓一家是紅磚青瓦房,這姑娘還真會挑,隨手一指就指到他家裏頭。
蘇念念揚起下巴,輕瞥了一眼沈建卓,“不能住?是你說我可以自己選的!”
沈建卓沒有回答,蘇念念以為他在學自己,沉默的回絕。
她驕哼一聲,抿著嘴唇,“怎麼,你說話不算數了?是你叫我自己挑的,我就住那一戶,這時你答應我的。”
沈建卓抬頭和蘇念念四目相交,一個沉悶,一個驕橫,在空中仿佛濺起了無數的火花。
他眯了眯眼,“想住便住,隻要你不後悔就行。”
蘇念念睨了他一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誰後悔誰是小狗!”
她可是公主!
才不會後悔!
沈建卓權當沒聽見,招呼其他幾個農戶領知青回家,“跟上。”
“是不是去那個磚頭房子呀!”蘇念念忙著問,他沒有回答的打算,隻是悶頭領路,走出去約五六米時回頭,發覺蘇念念還站在原地。
沈建卓走回來看著一臉無辜的蘇念念,忍了一口氣,“怎麼不走?”
“行李太重了,我搬不過去。”蘇念念垂眸看著腳邊大大的行李袋,她生前拿過最重的東西也就是波斯那邊送來的南珠扇子,其他東西自有仆婢處理。
這裏沒有仆婢,眼前的沈建卓是個男子,勉強能當個——侍衛吧。
她沒有將話說透,隻是抬起眼皮瞧著人,一雙杏眸忽閃忽閃地眨著,透著點點懇求,恍若有人在她眸子裏撒了一把碎鑽,晃了人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