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兩根,三根......七根。
戚雯雯記著數,將拔下來的汗毛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
任毅不是衝她放狠話,隻要席天少了一根汗毛就絕不放過她,現在席天少了七根,她倒要看看,任毅能把她怎麼樣。
拍拍手,收工!
心情好多了。
席天抬眼望著那道利落轉身、將用過的手套扔進專門裝醫用垃圾的垃圾桶、並將其它設備歸置原位的幹練背影,再低頭看了看他身邊那排列得整齊有序、長短完全一致的汗毛,嘴角不禁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知道任毅惹她不高興了。
也想說:你要是想教訓任毅,我不攔著,我還可以幫忙,你說句話就行,不用這麼隆重地來色 誘這一套。
沒想到,她根本不用他,她自己動手就能搞定。而且連任毅帶他,一起給教訓了。教訓的手法,還這麼別出心裁。
她果真不負他的期待,越來越出乎他的預料。
戚雯雯放好器具,過去開門。
任毅還在不停地用力拍門,他沒想到戚雯雯會忽然把門打開,撲了個空,差點栽倒在地。他穩住身體,顧不上瞪怡然倚門站定的戚雯雯,第一時間奔到席天身邊,連眉毛都是擔心。
“總裁,你怎麼樣,腿還能動嗎?別的地方有沒有受傷?”
有。
汗毛被拔,毛細孔受傷了。
席天隱忍抿唇,雙手撐在書桌上,一條腿曲起,姿勢有些引人遐想。
他目光落在任毅滿頭汗的臉上,“我沒事,你的手呢?”
任毅被問起才感覺到痛,他呲了下牙,右手脫臼,左手紅 腫,情況實慘。不過他不愧是席天的下屬,跟老板一樣,能忍。
咬著牙說:“沒有大礙。”
席天點點頭,淡淡開口,“那就去把夫人的東西撿起來。”
“總裁!”任毅渾身都在抗拒,一萬個不願意。戚雯雯這樣凶殘地對席天,他還沒找她算賬,怎麼可能做這種示弱之舉?
席天音色未變,但話裏有不容置喙的力量,“還是,你想讓我親自去撿?”
任毅臉黑得像鍋底,惡狠狠地瞪著戚雯雯,恨不得把她身上瞪出兩個血窟窿。
最後看到席天放下褲管,要從書桌上下來,才趕緊拖著一隻脫臼的胳膊,蹲下身把灑落在地的工具撿回托盤裏。
但他怎麼也不肯交回到戚雯雯手上,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將托盤往書桌上一擱,轉過身去。
席天無奈搖頭,端起托盤,跛著腳走到戚雯雯麵前,語氣平和,像什麼衝突也沒發生過,“看看,有沒有摔壞的,壞了我照原價賠給你。”
戚雯雯原本很是嫌棄的眼裏閃過一道不明顯的光。
跟她談錢?
談錢那就好辦了!
她正為後續的科研經費發愁呢。
心裏大致算了下,專家掛號費,設備損耗費,治療費,藥材費,器械費......全部加在一起,戚雯雯伸出一隻手,良心價,“五百萬。”
任毅炸毛,“戚雯雯,你想敲詐總裁?”
戚雯雯不理他,隻看向席天,“給錢吧。”
席天倒是幹脆,將托盤交到戚雯雯手中,從兜裏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黑卡交給她。
戚雯雯收下卡,裝進褲兜裏,才歪頭看向任毅,巧笑情兮,“小夥子,老公給老婆錢花天經地義,更何況他是在為你的愚蠢買單。你到現在還光棍一條,不是沒有原因的。”
席天嘴角動了動,她從不吃虧,這點倒沒變。
任毅又要跟戚雯雯懟起來,席天適時出聲,“能幫任毅把手接上嗎?”
“我不要她接。”任毅拒絕。
戚雯雯怎麼可能會治病,她隻會害命!
她就是個害人精!
正巧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任毅長舒一口氣,那表情像是終於熬過漫長的黑夜,迎來了希望的曙光,“方醫生來了!”
他飛身 下去開門。
戚雯雯無語望天,將手術器具一一清潔消毒,放歸原位,之後才慢騰騰地下去。
任毅一路衝下樓,又一路衝向門口。一見到方振,就刻不容緩地把他往屋裏拽,“方醫生,快去看看總裁。”
“你的手怎麼了?”方振瞥見任毅的胳膊,擰眉問。
“脫臼了,戚雯雯弄的!”任毅呲著牙說:“總裁傷得更重!”
“你們兩個男人讓一個女人打成這樣?”方振眉頭緊鎖。他知道戚雯雯不是善茬兒,但沒想到這隻母老虎彪悍到了這種程度。
“我們......”任毅羞憤不已,“我們那是好男不跟女鬥!真要動起手來,我單手都能弄死她!”
“先別動,我幫你把手接上。”
方振實在看不下去,把醫藥箱放在地上,一手摁住任毅的肩關節揉 捏探位,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猛一用力,手接好了。
方振讓他活動兩下。
任毅隨便甩了甩,全然不在意。
他這點傷不算什麼,關鍵是總裁!
帶著方振風風火火往裏衝,生怕再晚一秒鐘,席天就會慘死在戚雯雯手裏。
進門的一刹,席天正搭乘電梯下來。看在他支付了五百萬診金的麵子上,戚雯雯給了他一根最新款的多功能拐杖。
方振望著迎麵走來那即便負傷也難掩非凡氣度的男人,有一瞬的迷惑......這就是任毅說的,傷得很重的席天?
明明看起來滿麵春風!
任毅見老板拄著拐杖也要脫離戚雯雯的魔掌,連忙奔過去扶他。
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又著急忙慌地叫方振,“方醫生,快,看看總裁的腿!”
“小題大做。”席天低斥。
方振腳步緩了緩,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席天的語氣聽起來挺愉悅的?
腿也處理過了。
沒什麼可急躁的。
任毅見方振不慌不忙,扶席天坐下後又去拽他,眼裏還帶著點點埋怨。救人是分秒必爭的事,時間就是生命!
方振細細檢查了席天的腿,沉眸說:“傷處......”
“怎麼樣?”任毅緊張無比。
席天也有絲絲緊張,但他緊張的並非他骨折的嚴重程度,而是想知道,第一次替他治傷的戚雯雯水平如何。
方振好像故意要吊他們胃口,遲遲不往下說。
但實際上他是在研究戚雯雯的固定手法。
非常漂亮!
就算是他,海城頂尖的外科醫生,也不一定能做到這樣完美的效果。
“誰替你處理的?”方振側眸問席天,眼神深沉。
他很清楚這屋裏就四個人,除了他們仨,就隻有戚雯雯。
席天和任毅毫無醫學基礎,不會是他倆;他剛到,自不用說,更不會是他。
那就隻剩下戚雯雯。
正巧她還是海大醫學院的學生。
可方振聽聞過戚雯雯在學校的成績,簡直是讓父母汗顏,老公蒙羞!
他還在席家見過戚雯雯多次,別的先不說,就她那雙做了美甲的手,又是雕花又是嵌鑽,十個指頭不帶重樣的,根本不是從醫人員的手。
無論如何,方振也不能相信席天的傷是戚雯雯處理的,盡管這操作並不複雜,但如同達芬奇畫雞蛋一樣,越是簡單的東西,越能體現出水平!
“如何?”席天看方振的神情,心裏大概有數了,但他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任毅也看到了方振的表情,急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你快說句話啊!嚴重到什麼程度了,該不會要截肢吧?”
“傷無礙,並且處理得很好。”輕輕放下席天的腿,方振正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