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汐雲雙眸泛紅又酸澀,再也哭不出來,才死死咬著牙齒,顫巍著伸手去掀那白色的布條。
爸爸的遺容映入眼簾,她的淚水再次無聲的滾落下來。
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栗,俯身將臉頰貼著爸爸的臉龐,殘存的餘溫令她的淚水越發忍不住。
她一出聲,聲音沙啞又哽咽:“對不起,爸爸......”
要是她再跑得快一點,要是她早點看出後媽真麵目,打工賺來的那些錢完全能給爸爸買特效藥,即便隻能延長多一日的壽命,她也情願拿一切去換。
她猛地鬆手,轉身朝正要離開的醫務人員撲去,抓住他的胳膊,悲戚的懇求。
“醫生,你救救我爸爸,他身上還有溫度,他還活著!我失去了母親,不能再沒了父親,我求你了,你幫我救救他吧!”
她淚流滿麵,哭聲淒楚得令人動容,醫務人員均是一臉心疼。
她死死抓著主任醫師的胳膊:“求你救救我爸,我會努力掙錢的,治療的費用我一定會給的,求你把我爸治好,你是Z國醫術最厲害的醫師。”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盡力了。”主任醫師於心不忍的移開視線,隱忍著同情的淚水。
咬著牙將她拉開:“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保重身體。”
話落,醫師疾步離開。
沈汐雲滿心悲痛,不甘的抬腿追去,剛邁了一步心裏猛然一悸,眼前一黑便昏倒下去。
她昏迷了整整一周。
一周的時間,後媽,小叔,沒有一個人來處理爸爸的後事。
醫務人員說,聯係不上親屬。
沈汐雲心裏冷笑,隻身去太平間領了遺體,火化後將骨灰葬在了爸爸一早就買好的,媽媽墳墓旁的墓地。
墓園的早晨,霧氣朦朧,寒氣冷冽。
她攏了攏外衣,指尖觸碰到兜裏的體檢報告。
報告表明,她的血絨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超過正常值三倍以上,是懷孕的跡象。
攥緊單子,她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掌心輕撫著上麵的遺照:“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怕我一個人孤獨無依,讓這個小生命來陪我?”
一瞬不瞬的凝著爸媽照片,沈汐雲在心裏起誓,她絕對會活得好好的!
帶著這個正在孕育中的小生命!
遲早,他們會再次回到沈家,將本該是自己的東西全都奪回來!
但現在,她得先找個沒有任何危險的地方,直到把孩子生下來。
她不會忘記後媽歹毒的陰謀,更不會忘記那晚發生的事情。
腹部倏地傳來一陣疼痛,她伸手撫了上去,輕聲細語:“寶貝不要害怕,媽媽絕對不會讓其他人將你奪去的!八百萬......八百個億都不可能!”
她拿最後一次打工時領到的薪水定了機票,當天就離開了A市。
從此刻起,過去的沈汐雲再不複存在!
四年後。
晨曦微露,整個C市猶如籠罩了一層金芒。
名貴豪車接二連三的駛向沈氏大廈前的寬敞道路。
車裏的沈氏股東們紛紛降下車窗,彼此客套的寒暄問好。
驀地,一輛白色的邁巴赫從眾車車尾疾馳而來,極其囂張的停在沈氏大廈的門口。
“吱——”
刺耳的刹車聲劃破清晨的靜謐。
正靠在門邊偷懶的門衛一看到這車型,連忙狗腿的小跑上前,正要伸手去接車門,卻被自大堂裏飛奔出來的經理一把拽開。
經理動作嫻熟的開了車門,臉上的笑容諂媚至極:“沈總,早上好!海外集團D。K的代表還沒到。”
“嗯。”沈青晨從車上下來,倨傲的扯了扯領帶,目光在公司裏來回掃視,見一切井然有序,這才微微頷首表示滿意。
門外,一眾股東將車子停好後,發現剛剛超車的是沈青晨,隻得將一肚子火氣憋了回去,紛紛上前諂媚。
“沈總,我們今天都是一大清早就出了門,結果還是慢了您一步,您這可是獨占鼇頭啊。”
沈青晨扯動唇角,笑意卻因下頜蔓延至臉龐的一道疤痕而顯得猙獰瘮人。
“沈某要是來遲了,這合同誰簽?”
他的嗓音粗嘎得猶如一隻破了喉嚨的公鴨,在電梯這樣密閉的空間裏,更讓人覺得森沉。
股東們極力忽略這點,爭相對沈青晨諂媚逢迎起來,將他誇得天花亂墜,還遐想了一通跟D。K達成合作後,會帶來多大的得益。
現在的沈氏已不同於往日,就像個空殼一樣,D。K集團有合作的意向,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而這塊餡餅,還是24K純金的,能帶來無法預估的利益。
所以,沒有一個人甘於落後。
在會議室裏恭候D。K代表到來的期間,沈青晨又支使經理將重要節日才會用上的大紅福字給掛上,大堂的大理石瓷磚也重新擦拭了數遍。
股東們翹首以盼,臉上已經笑得發僵,卻還是極力維持著笑意。
“抱歉,我遲到了。”
驀地,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隨著清脆的高跟鞋聲傳來,股東們的心驟然高懸起來。
一幹人全都側目而去。
從門外走來的年輕女人,身著一套黑色套裙,精致的小臉上戴著一副墨鏡,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幹練爽朗的氣質,令原本吵雜的氛圍瞬間沉寂下來。
“這是D。K......”
一個股東揣度著,隻是剛開口卻被居於主座上嘴角顫動的沈青晨打斷。
“汐雲!”他猛然起身,將沈汐雲攔住,換上從前那副和藹可親的嘴臉,輕聲安撫:“小叔有正事要辦,你先到家裏去,等......”
沈汐雲唇角微揚,親啟的朱唇湊到沈青晨耳旁:“等你跟我那個後媽把我賣到國外嗎?”
她輕聲細語,和著笑意,一字一字傳入沈青晨的耳際。
他整個人猛地一僵,瞳孔驟縮。
咬了咬牙,目光陰鷙的審視著麵前這個一向純真到有些傻氣的侄女,像要透過她的軀殼,揪出一個別人的靈魂來。
好一會兒,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懶散的倚著背後的會議桌:“敢情你全知道了?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爸去世了!你們如願了!”沈汐雲冷笑,晶瑩的眼眸狠狠瞪著沈青晨。
眼底猶有無數的冷箭迸射而出,戳穿他虛偽的嘴臉,戳穿他被利益腐爛了的心臟!
“這麼說,你是想來替你爸出頭?將他的老婆奪回去?”
“嗬!”沈汐雲嗤笑一聲,徑直從沈青晨麵前走過,在主座前站定。
一手將墨鏡取下,手裏的文件放到桌上的同時,她的臉上揚起一抹明豔的笑容。
“各位股東們好,我是Anni,D。K集團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