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明白了,阿嬈把倉房鎖上,就帶著他進了廚房,打算做點上輩子從農家人手裏學來的醬料留著下飯。
這邊沒了什麼事,那邊陳餘苗回了家,卻亂了天。
“娘現在哪裏還有錢......你爹現在還被扣在洪家呢,那洪家老爺說了,要是半個月後沒把三百兩還回去,就要砍你爹一條手,你說,娘能怎麼辦?”
一進門,陳餘苗就聽見了她婆婆農氏哀怨的聲音。
前頭阿嬈沒能進洪家的門,洪家把她和她婆婆農氏綁了回去,洪家的老爺看婚事不成,打了他們一頓,還要她們還錢。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她們隻要能把阿嬈綁來成婚就行了。但,許是上回阿嬈放話太凶,還真懾住了洪家。洪家老爺顯然也明白農氏的作風,不單要錢,還綁了陳餘苗公爹陸德,拿性命要挾農氏還錢。
可農氏又哪裏有錢?那三百兩聘金到手沒幾日,農氏一家子就把錢花了個精光。農氏陳餘苗買了金子,左右能退能當,可剩下大半,不是被陸德拿去賭了,就是被陳餘苗丈夫陸東床拿去書院裏充場子去了,不貼本就算了,根本不指望能拿回來。
“那我能怎麼辦,我今日都跟夫子同僚們說了,要去好月樓的。”陸東床最要麵子,“不管,娘,你得給我弄點錢來......要是這關係打點不好,我還怎麼考舉人。”
陳餘苗本在門邊看動靜,聽到他要去窯子,她火氣一竄跳出來:“好啊你又去見那小蹄子......”
陸東床在妓院裏有個相好,陳餘苗一直都知道,平時礙著農氏,她也不敢當麵罵陸東床,隻敢私下說他。他回回都保證,結果又去!
見陳餘苗撲上去,農氏哪裏容得她欺負自己寶貝兒子,一拍桌子,吼道:“餘苗!”
陳餘苗就怕農氏,咬牙瞪了陸東床一眼,陳餘苗鬆開揪著他領子的手,攏了攏鬢發冷笑一聲:“娘,我知道你護著他。你就由著他去見月紅,我也不管了,家裏現在苦得緊,阿嬈那邊可風光得很呢。你指望他從月紅那拿錢,我就隨你去,不過,到時候公爹少一隻手出來,可別怪我沒說話!”
“阿嬈?”提到害她男人被洪家關起來的阿嬈,農氏瞬間坐正了身子,“她那邊怎麼了?”
農氏被放出來的時候不是沒去打聽阿嬈的境況,但自從陸凶在阿嬈家住下了之後,她回回靠近阿嬈家就能撞上陸凶,有一回碰上他在門口殺狼剝狼皮,被他看了一眼之後,她就再也不敢靠近阿嬈家的院子了。
不管怎麼看,她都覺得,那個鰥夫是殺過人的。
陳餘苗看她緊張,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哎喲,娘這不就是不想你們夫妻二人吵架嘛。也是,也是為了你公爹。”農氏趕緊哄道,“好媳婦,阿嬈那怎麼了?她發財了?”
陳餘苗這才脾氣好了點。鬆開抱著的手,她轉身扶住農氏,低聲道:“娘,你不知道,阿嬈跟月江香鋪做了筆生意,發了大財!你想那月江香鋪是什麼地方,阿嬈要是做的香是他們有的,他們會買嗎?我今天看見她抬香料進倉房了,你說,咱們要是把香方偷出來,賣給月江香鋪......”
農氏一拍雙手:“那你公爹就有救了!”
要是把月江香鋪沒有的香方偷到手賣給他們,怎麼的,也得有幾百兩銀子吧!
一想到這個,農氏兩眼放光,但陸東床沒等她們合計好怎麼偷,就潑了一盆冷水:“光知道用什麼,不知道每種用多少分量,也不值錢,要我說,還不如綁了她,直接問明白。”
陸東床說完,忽然反應過來,聲音發抖:“薛嬈知道一張新香方,就肯定也知道別的,娘——”
農氏也琢磨過來了,不說多吧,隻要阿嬈知道三四種香方,那她就能把香方賣個一兩千兩......一兩千兩,普通人家要做一輩子農活都不見得能有這麼多錢。
“得抓她!”農氏拍板,又一頓,“可是,那程大天天守著那娘倆......”
陳餘苗嗨了一聲:“他總得出門。這還不好打聽。”
“那抓了就不能放回去了。我看那程大對阿嬈有幾分意思,要是被他知道,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農氏眼珠轉了轉,“要不,咱回去和洪家商量商量?這樣不用還錢,咱還能賣香方......生米煮成熟飯了,那程大也不好說什麼了,連著陸凶留下那地......”
“不成。阿嬈那性子,估計真嫁給那傻子了,還會告咱們。說不好,還能利用那傻子搞咱們。”陸東床搖頭,“把她賣了吧。”
農氏點頭:“對,賣了好!餘苗啊,你現在就去盯著程大,我去找個人伢子。東床,你今日就推了別見你朋友了,過幾日咱發了財,娘讓你們喝個夠!”農氏越想越美,起身往外走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來,“咱們要發財了,發財了......”
陰謀逼近,阿嬈多少也有點感覺。洗著要醃的辣椒,阿嬈看了眼在籬笆前折蜻蜓的朝兒,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對勁。驟然捏碎了一個辣椒,鹽水和著辣汁刺進皮膚,她吸了口氣,朝陸朝喊:“朝兒,外頭好像要下雨,你把葉子收進來玩。”
說完,她就去處理刺痛了。朝兒收拾著葉子,應了一聲,一抬頭,就看見陳餘苗站在籬笆後頭,手裏挽著個糕點盒子,衝他在笑。